看著她赤著眼狠狠對他說出這句話,南聿庭有兩秒是定在原地盯著她的。
良久,男人終於冷冷開口:「為了他?你不惜用離婚來威脅我!」
知恩依舊紅著眼,眼底有了濕潤的痕跡,「我怎麼可能威脅得了你?沒了我你有布桐,你有事業,我什麼都沒有!」
「我最後問你一遍,跟他留下,還是跟我走!」南聿庭整個人氣息緊繃。
因為他幾乎知道她會怎麼選。
原本,他是擔心她才過來的,到現在都不知道她今天發生了什麼,如果沒有沈澈,他們不可能僵成這樣。
他也知道她是滿心歡喜的過來,仔細的戴著他買的鑽戒給他看,可是偏偏接二連三的事情煩了心。
而她此刻也無動於衷的站在那兒,沒有挪動分毫,答案已經很明顯!
南聿庭想到了她說那句「你別後悔南聿庭!」
目光里都是痛的,「你要選擇他,是麼?」
男人薄唇冷冷的,帶著對她的壓迫,「選擇不顧廉恥夾在別人的婚姻里?」
傅知恩很冷靜,「你管不著。」
一句話,將他堵得啞口無言,只狠狠擰了眉,唇畔抿得死緊。
良久,他才啟唇,「好,很好!」
削然轉身,大步離開她的視野,傳來「嘭!」的門板聲,砸得牆面都震了震似的。
傅知恩也癱軟的坐在那兒,眼淚無聲的從眼角落下去她才低了頭掩飾過去。
她忽然發現,這段婚姻是真的糟糕,以前大概沒有察覺,是因為南聿庭就算對她怎麼挑刺、怎麼奚落,都不會在外人面前讓她丟臉。
現在她都覺得沒辦法面對沈澈,因為讓他知道了她所謂南太太的頭銜下,竟是這麼不堪的關係。
沈澈走過來的時候,她往旁邊避了避。
但沈澈沒有停住,而是把她攬進懷裡,「沒關係。」
只是簡單的三個字,一下子擊潰了她的心理防線,安慰了她無處安放的尊嚴,更不多問她在這段關係里到底有多不堪。
她抓著沈澈的衣服把所有情緒都宣洩出來,死死埋頭。
許久,她才慢慢緩過來。
沒有看他,只是道:「我並不是想插足你的婚姻……」
沈澈輕輕拍了她的肩,「我沒誤會。」
何況,他和妻子的婚姻,的確快走到盡頭,但是彼此之間依舊沒有戰爭、沒有硝煙,大概很平靜的就能離掉。
他看著她,「你跟他這樣,什麼時候是個頭?女孩子有多少個這樣的兩年?」
她略低眉不說話。
好久,才道:「就算真的要離開他,也得還了我的清白之後。」
末了,看了沈澈,「我知道你擔心我,我很感激,但是有些事只能我自己慢慢去處理,我不想把他你連累了。」
沈澈看著她,「你知道我不會在乎這些。」
她只勉強笑了一下,不再說這個事情,「你先去休息吧。」
可他走之前還是看了她,「你不想讓他得到這個項目就告訴我。」
至少他還有左右的權力。
傅知恩沉默了會兒,才點了點頭。
……
第二天清早,傅知恩還皺著眉睜眼躺在床上,忽然就接到了陸子琰的電話。
她盯著號碼發了會兒呆,還是接了。
「你去矽谷了?」陸子琰開口就問。
知恩點了點頭,鼻音不輕的「嗯」了一聲,就聽到陸子琰嘆了一口氣,「你說我該說你什麼好?」
「你明知道南聿庭對你怎麼樣,既然他不帶你出差,你怎麼還自己屁顛顛的跟過去受罪?」陸子琰語氣里是對她的心疼,還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畢竟他們這個婚她也是看了這麼久,實在沒看出來南聿庭哪一點值得。
就算知恩為了填補自己害他瞎了眼的愧疚,他好歹也該對她好一點,有幾個人願意這樣,不推卸責任、任勞任怨?
知恩抿著唇,也不辯解。
只聽電話里的陸子琰嘆息後,一句:「我也過去找你!」
她這才微蹙眉,「你忽然過來幹什麼?」
陸子琰吹了吹落下來的額前碎發,「不是專門找你,只是出差回來剛好經過,反正回去也沒事,陪你幾天剛剛好。」
知恩這才淡淡笑了一下,「你升職了?」
級別高了才能出一次差放一個假,還拿著高薪,否則底層記者真沒這個好命。
陸子琰蹙了蹙眉,「算是吧。」
雖然這升職弄得她也覺得很突然,可也算好事一樁,當然要找好友慶祝一下。
知恩想了想,道:「等你到了我去接你吧?正好你過來我可能要麻煩你幫個忙,很重要。」
後一句先不說,前一句就讓陸子琰蹙眉,「你接我?」
然後自顧道:「別了,我怕你沒接到我倒是把你自己給丟了,又不是第一次!出門在外這種事我比你有經驗。」
但是傅知恩沒事做,沈澈說帶她去玩,她覺得不太好,耽誤他工作,而且走得太近。
所以還是覺得去接陸子琰的好一點。
這次她很明智,把自己酒店的地址記清楚,然後上了車報了機場,下車之後站那兒不亂動。
也沒等多久,陸子琰就出來了。
看到好久沒見的朋友,看得傅知恩的開心,笑著朝那邊招了招手。
不過先看到招手的傅知恩的並不是陸子琰,而是同樣從機場出來的傅知遇。
傅知遇一副墨鏡幾乎遮了大半張臉,還戴著帽子,不仔細看看不出她是誰,倒是她猛地一眼看到傅知恩,第一反應便是縮腳一下子退了回去,然後才擰眉。
她怎麼會也在這裡的?
另一邊,陸子琰挽上知恩的胳膊,一邊歡喜著,也不忘嗔她,「多說了你個路痴就別過來接的,你還真敢!」
傅知恩不悅的反駁:「我不是路痴,只不過不太認識國外的路而已!」
反正都一樣,陸子琰瞥了她一眼,臉上還是笑眯眯的,問:「晚上帶你去吃好吃的吧,我請客!」
她淺笑,「算是升職的慶賀麼?」
陸子琰挑眉,「不行?」
「行!」知恩說著話,陸子琰已經伸手攔了車。
她這才拿出手機,報上了自己記好的酒店地址。
陸子琰聽完之後本能的一句:「你怎麼也住那兒?」
一開始傅知恩沒怎麼反應過來,過了會兒,才狐疑的轉頭看向陸子琰。
也?
「還有誰住這裡?」她可不以為陸子琰這是口誤說錯的。
對此,陸子琰只訕訕的一笑,「沒什麼。」然後對著司機:「走吧!」
傅知恩自己心裡也有事,所以被陸子琰一岔開話題就忘了這個茬,只聽陸子琰轉頭問她:「你說要我幫你做的什麼事?」
她看了看窗外,又看了一眼司機,覺得談這個事情還是沒有外人的好。
所以忍了一路,到了酒店,進了她的房間,傅知恩才道:「南聿庭和南起雲最近一直在忙一個項目,南起雲那邊怎麼樣我不知道,但知道南聿庭有布桐幫忙,大概是會贏的。」
「那不是挺好?」陸子琰微挑眉,「雖然我看你一直受委屈,很想讓你撒手放棄這所謂的婚姻,但既然你堅持,那應該是盼著他好的?」
如果是她陸子琰,男人有負於她,她是絕對不會委屈自己的,哪怕當初不小心有了孩子,被迫生下來,她一樣狠下心走了。
以至於到現在,她都不曾回去看過。
不是她自私,是她不得不這樣,否則誰來為她的認識負責?父母只有她一個孩子,誰又為父母負責?
思緒有些遠,陸子琰皺了皺眉,不再多想。
可是這一次,知恩搖了搖頭。
這讓陸子琰不免驚訝,「怎麼你忽然開竅了?」
她只是笑了一下,「我只是覺得,布桐那麼費心機的想幫他弄一個項目沒那麼簡單,要麼是項目有問題,要麼是她有問題,我都必須搞清楚。」
陸子琰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弄半天,還是因為擔心南聿庭被坑!」
「你要什麼時候能真的離開他,心裡不掛記她,我絕對跟你姓!」陸子琰也很佩服她的用情之深。
知恩略微低眉,指尖扣著抱枕上的料子,「我認真想過了,只要這件事弄清楚,只要他眼睛好了,我真的不會再糾纏。」
她的一生,總不能真的都用在跟他糾纏上,而且是死皮賴臉的糾纏。
「我也的確該嘗試著去愛別人,別讓人生太蒼白。」
陸子琰看了她,看出了她的認真,也看出了其中的悲哀,「你知道就好!」
然後才問:「所以,你想讓我怎麼幫忙查?」
知恩看了她,「你不是記者麼?挖一些內幕、料子應該很擅長,不過目前我也不知道要查什麼。」
「至少,布桐跟這個項目應該是有關係的,否則她不至於把我敲暈了冒名頂替,然後以功臣自居去贏得合作方的好感。」
陸子琰已經聽明白,蹙了蹙眉,「那萬一是她想單純的幫南聿庭,哪天好方便擠掉你上位呢?」
也不是沒可能,所以知恩腦子裡才亂。
「是也好,大不了成全他們。」她語調顯得平靜多了。
陸子琰挑眉,「你也就是嘴上說的輕鬆!」
「叫個晚餐吧?我最近總是犯低血糖,還是好好吃飯的好。」知恩道。
陸子琰點頭,笑著:「我跟你住?」
「床大著呢。」她很樂意。
但是陸子琰之所以想跟她住,只是因為不想被人查到她住在哪裡、哪個房間而已,當然也不敢告訴傅知恩。
吃飯的時候,陸子琰主動道:「明天一早就出去吧?」
知恩愣了一下,「一大早出去做什麼?」
陸子琰一臉「你不懂」的表情,「早起的鳥兒都有蟲吃,你想搞清楚布桐到底是什麼心思,還不抓緊時間,難道等她跟南聿庭爬床上水到渠成去?」
對此,她神色微落,「他們住在一起,在國內也不是沒過夜的機會,早發生過了吧。」
陸子琰一下想到了當初的自己,是個女人都沒辦法接受男人去碰別人。
所以擰了眉,知道不該再提這個,只道:「睡前你再把這個所謂項目的人際關係跟我說說吧,我好理清頭緒。」
知恩點了點頭。
……
另一個房間,凌肖格是今天才到的矽谷,剛在酒店住下就把地址給了南聿庭,沒想到他竟然二話沒說就過來了。
弄得他一頭霧水,「找我有事?」
男人面無表情,甚至都沒瞥他一眼,只冷著臉往裡走,「沒有。」
凌肖格擰眉,「沒事你過來做什麼?我發酒店地址是為了讓你有事可以讓陳北找我。」
南聿庭像沒聽到,逕自走進去後坐在了沙發上,「喝酒嗎?」
凌肖格一臉詭異,「你不是來出差的麼?大晚上不去應酬這麼閒?項目不用操心被南起雲搶了?」
南聿庭也沒看他,靠在了沙發上。
過了會兒,才忽然看向他,「出去這麼久,一個人過來的?」
凌肖格轉頭看他,「我不是一直一個人?」
男人薄唇微扯,「我只知道你一直不缺女朋友。」微微抬起眼皮,「上次相親的那個呢?」
凌肖格瞥了他一眼,明顯不想談這個,道:「我去洗澡。」
可南聿庭並沒放過他的意思,目光隨著他,問:「我聽陸子琰也出差,怎麼,沒碰上?」
凌肖格乾脆在衛生間門口停了下來,看著他,「你跑這一趟,就為了打探陸子琰?那是不是去問傅知恩來的快一點,她們不是好朋友麼?」
對此,南聿庭薄唇微抿,沉默著。
凌肖格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皺著眉看了他一會兒,又從衛生間門口折了回來,「出事了?」
男人閉著眼,冷不丁一句:「她要跟我離婚。」
「又不是第一次。」凌肖格並不以為意。
「為別的男人。」他低低的嗓音再次傳來。
這下凌肖格才不可置信的看了南聿庭,「為別的男人?」
凌肖格是不信的,因為她全程看著傅知恩對他的感情有多深,當初為了布桐的案子真相,南聿庭一次次為難她,她都死心塌地。
因為什麼,都不會因為其他男人離開他才是?
「你又對人家做什麼了?」凌肖格看了他。再湊近了才發現這傢伙嘴角破了,頓時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