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她儘量把聲音調整得沒有異樣,但還是有那麼點僵硬。
電話那頭的男人一聽她在醫院,眉峰驀地蹙在一起,嗓音也跟著沉了沉:「怎麼了?」
傅知恩略微咬唇,低了低眉,不自覺的把手指絞在一起,「我沒事……是沈澈受傷了,那個……」
她想說中午的飯可能沒辦法一起吃了。但是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怎麼說出來。
而她的話說完之後,南聿庭在那頭是沉默的。
她想,他是在所認識的人裡邊搜索著「沈澈」這個名字。
她也以為南聿庭並不認識沈澈,所以思量了一會兒,道:「他是我以前的大學同學,今天正巧遇見了……」
實際上,她到現在都不知道沈澈為什麼會忽然出現在那兒,甚至幫她擋了一刀。
「哪個醫院?」傅知恩正說著,他沉沉的聲音將她的話打斷,如是問了一句。
傅知恩頓了會兒,他要過來的意思麼?
「我真的沒事,你不用過來……」
「有什麼是我見不得的?」男人聽起來聲音語調沒什麼起伏,但傅知恩已經可以聽出來他的不悅。
可能是錯覺,從她說在醫院,也隱約能感覺到他有些焦急。
「……沒。」她略低眉。
男人這才帶了些命令的語調:「地址。」
她啟唇:「二院,6085病房……他還在昏迷……」
「我對他沒興趣。」他又一次毫不留情的打算,言外之意讓她不用跟他廢話別人的情況。
說罷,他自己先把電話給掛了。
陳北一直在旁邊,但是聽不到電話里的內容,只知道南總這會兒應該是要去醫院的。
等他掛了電話,陳北才問:「太太身體不舒服?」
南聿庭一手拿了外套,邁著長腿徑直往外走。
陳北正好趕緊大邁兩步往他前面走,做出一副引路的樣子。
南總一直都這樣,好幾次關於太太的事,他一焦急完全就忘了自己是什麼人、該怎麼走路了。
進了電梯,陳北看了看他緊鎖的濃眉,正好聽到男人冷冷的一句:「沈澈是誰?」
嗯?
陳北第一反應也是在眾多的合作夥伴或者是濱江市的上層社會人士中搜索著這個名字。
半天才搖了搖頭,「不認識。」
南聿庭略微側首,視線從陳北臉上掃過。
陳北只覺得一股子陰冷,低了低眉,「馬上讓人去查。」
「先去醫院。」男人再次冷聲。
從公司到醫院那一路上,陳北就沒見南總把一雙濃眉舒展過。
車子剛到醫院,南總開了後邊的門自己又先下去,徑直往醫院大門走,走了兩步,才貌似想起什麼,略側身立在那兒等著。
陳北不敢多耽誤,快步過去後帶著往6085號病房走。
傅知恩還在病房門口等著,所以南聿庭出了電梯一轉過彎就看到走廊那頭站著的人,捏著手機來回的走著。
面無表情,男人心底冷哼,怎麼沒見對他這麼緊張?
隱約聽到男士皮鞋敲在地上的輕微聲音,傅知恩才抬頭看過去,正好見了南聿庭略深沉的五官。
他來得也太快了。
發現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不斷的來回,她啟唇:「我沒事。」
但話音才落,手已經被他一言不發的握了過去,看到她搓破皮的手掌,眉峰又緊了緊,苛責十分明顯。
傅知恩低眉,顯然她自己是一點都沒發覺疼。
這讓南聿庭臉色更不好看,一直牽著她離開那個病房,帶著她去處理。
醫生拿了碘酒、棉花、紗布之後,他就無言的接了過來,全程板著臉,但也低著頭耐心幫她弄。
可能發現她毫無反應,他沾著碘酒的棉花按在掌根的力度忽然加大。
「嘶!」知恩這才輕蹙眉出聲。
男人淡淡睨了她,「魂都丟了!」
傅知恩知道他板著臉是什麼意思,想了想,解釋:「他是幫我擋的刀……那個人本來沖我來的。」
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明顯感覺南聿庭手裡的動作頓了頓,濃眉鉗起。
不知道懷疑她的話,還是擔心。
「……我車也壞了。」見他不說話,她只好繼續。
本來她現在就缺錢,一輛車也不便宜,其實挺心疼的。
可南聿庭還是沒開腔,只弄好之後謝過醫生,然後就作勢帶著她離開醫院。
傅知恩反應過來,在走廊上站住腳,看了他,眼裡略微歉意,但也沒辦法,「我現在走不了,沈澈還沒醒。」
男人目光低垂,「看」著她把手從他掌心裡脫出去,然後才把視線落在她臉上,透著幾分陰鬱,「他不醒你不走?」
就算知道他看不見,傅知恩還是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難受,可她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回答:「他是因為我才這樣的。」
南聿庭薄唇抿著,繼而略微低哼,「你守著他就會醒,要醫生做什麼?」
她還是抿著唇,微仰臉看他,卻不知道還能怎麼回。
兩人就那麼相對無言的站了會兒,她看他終究冷臉抿唇,冷聲吩咐陳北:「備車!」
陳北皺著眉,看了看她,想著等南總自己往前走了幾步之後給太太說一下餐廳地址,萬一一會兒她有空。
可男人一雙眼冷冷轉過來睨著他,「分不清主子是誰?」
陳北被他一個眼神盯得略低眉,終究是走了。
傅知恩看著他們倆從視線里轉過彎,過了會兒才想起來約好了中午吃飯的事。
給他打電話肯定不會接,只好發了個短訊給陳北,「替我跟他道個歉,午餐沒法跟他一起吃了,晚飯行麼?」
陳北開車前看了短訊,然後從後視鏡看了看后座的男人。
還是道:「南總,太太跟您道歉了,她說看午飯能不能……?」
說著話,發現后座的人朝他伸手過來。
陳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聽他不悅的冷聲:「我自己看!」
哦,陳北這才趕緊把手機遞了過去。
過了不到兩分鐘,傅知恩看到「陳北」把短訊回復過來:「不好意思,南總晚上有安排了。」
有安排?
她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了。
靠在病房外的牆上,終於問了句:「他之前約我一起吃飯,是有什麼事麼?」
男人捏著手機,盯著她的短訊。
還沒回復,她又發一條過來:「如果他晚上騰出時間了,麻煩你把餐廳地址發給我吧。」
後邊附了一個淡淡的笑臉,他看著卻反而莫名的煩躁。
手機給陳北扔了回去,也一句:「以後不准你和她信息來回!」
陳北:「……」
抿了抿唇,抖著膽子道:「那要不,您給太太打個電話,告訴她地址……」
「開車。」
陳北只得閉了嘴,可是開了車卻不知道要去哪了。
為了跟太太吃飯,南總把中午的所有行程都取消了,這會兒太太放了鴿子,南總就變得無處可去了,總不能一個人去吃飯?
玫瑰餐廳,一聽就是情侶去浪漫的地方,南總一個大男人去也不太像樣。
車子開出去很長一段路,陳北才又聽到他說:「回公司。」
午飯不吃了麼?陳北微蹙眉。
但是南總也沒說把餐廳取消,估計是把太太的話聽進去了,午餐改晚餐。
他明智的沒有多問。
剛到公司的時候,正好餐廳那邊的人打了電話過來,因為午餐預定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南先生?」
對面的人聲音里很恭敬,問:「南先生,請問您現在過來還是把時間往後推?」
南聿庭沉默了好久沒說話。
那邊的人倒是挺識相的,繼續道:「要不,我們把午間的餐桌預定到晚上,還是那個桌號,菜色都不變?」
男人這才低低的「嗯」了一聲。
繼而掛了電話。
回到辦公室,陳北也沒見他有什麼工作內容,要麼就是沒心思辦公,總之坐下之後好久沒動靜。
等他摸出一根煙,陳北才提醒:「南總,您現在不能抽菸。」
之前眼睛發過一次病,現在要忌這些刺激的。
那邊的人動作停了,在窗口站了好久。
直到凌肖格的電話打過來,「我這邊都辦妥了,你自己去接人,還是?」
南聿庭薄唇微抿,不知道都在考量什麼,半晌才低聲:「嗯。」
快要掛電話,才又問:「是今天?」
凌肖格點頭,「當然,你不記日子的?」然後略打趣的笑:「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怎麼人家要出來,你倒是把日子給忘了?」
男人沒理會他,掛了電話。
陳北聽他在窗戶邊問:「沈澈查到了?」
自然是沒這麼快的,不過陳北大致也有了了解,道:「沈家已經舉家搬遷很多年了,如果沒錯,沈澈已經是已婚人士,跟您和太太差不多時間結的婚,所以就算他以前喜歡太太,這次回來不可能對太太抱有異心,估計是有公務在身。」
陳北說完之後好久南聿庭都沒說什麼。
他手裡的香菸被扔進垃圾桶,「去楓林。」
楓林別院是今年才開的盤,定位高端而悠閒享受,幾乎屬於度假級別的個人公寓群。
更是南總給布桐出獄物色的房產。
聽到這話,陳北微蹙眉,「南總,午飯還沒吃……」
男人壓根沒聽,徑直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