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姐這才無聲的嘆了口氣,然後抬頭和她說:「先生好像心情不是太好。閱讀」
知恩依舊擦著頭髮,一副習以為常了的樣子,語調也淡淡的,嘴角動了一下,「他什麼時候心情好過?除非把這個婚離了。」
「今天不太一樣。」毛姐一直覺得太太能隱忍,也的確值得同情,不過有時候她確實有那麼點冷情。
像這個時候,要是她過去好好跟先生說話,哄一哄,也許夫妻倆的感情會有進步的。
所以毛姐繼續道:「看樣子先生好像哪裡難受,說讓陳助理給他吃藥?」
聽到這裡,傅知恩才終於皺起了眉。
頭髮也沒擦了,放下毛巾就往書房走。
這件事她是知道的,他的眼睛出了問題之後,醫生給開過藥,說疼得難受的時候可以吃,但是藥物副作用很大。
她不知道他忽然痛得厲害是眼睛康復期間的一種表現還是什麼,但聽到他難受,她還是忍不住的焦急。
「咚!」一聲,知恩剛要推開書房的門進去,卻聽到什麼東西被砸到了門板上。
她猶豫了一下,知道他脾氣不好,偶爾這樣犯病痛苦的時候更是暴躁,怕她就這麼進去會有東西把她給砸暈過去了,因為他看不見她進去。
但是想這些的同時,她都已經把門給推開了。
幸好南聿庭沒有朝這邊砸東西。
陳北回頭看見了她,「太太。」
傅知恩看到那邊的男人髮型略微凌亂而透著狼狽的男人,他手裡還握著一個杯子,看得出來很用力。
「出去!」應該是知道她進來了,忽然扭頭朝著這邊,已經有了乾燥到低吼的趨勢。
傅知恩跟沒聽見一樣,看了陳北,「他為什麼忽然這樣?」
陳北抿了抿唇,看著她,「應該,是情緒受了刺激。」
刺激?
她還沒想出來剛剛他們之間的吵嘴哪裡要比平時的劇烈,以至於讓他受了這麼大的刺激,那邊的男人忽然放下杯子,不知道是要去哪,直挺挺的邁了兩步,卻狠狠踢在了辦公桌旁邊亂放的椅子上。
「嘭!」一聲,響得十分沉悶,可以知曉他此刻膝蓋估計都是麻木的,臉色也瞬間又青又沉,很難看。
傅知恩心裡跟著一緊,柔眉皺在了一起,但她竟然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這種時候,別人做什麼,他都會覺得是看不起他。
而她看了陳北,「你先出去吧。」
她反正看過他所有樣子,怎麼樣都無所謂,但是陳北跟他再熟,終究是個外人,免得他沒面子。
陳北出去了,書房裡只有她和他。
他還是那句:「出去!」
知恩站了會兒,反而朝他走過去,因為她都看到他手背上好像破皮了。
他那雙手明明很好看,修長白淨、骨節分明,可是每一次他發脾氣都要遭殃。
結果,她走過去沒兩步,他也許是想躲開她,乾脆離開書房,可他看不見,所以找錯了方向。
轉腳洗手間的方向去了。
她皺了眉,想著過去阻止,也就沒有出聲。
哪知道,他走了幾步就一腳又踢到了地上被他雜亂扔的東西。
沒有視覺的人,就算是平底都容易摔倒,更別說他忽然踢了東西,膝蓋又麻木著,高大的身軀就那麼直接往旁邊歪去。
「啊!」知恩看到他摔倒,沒想太多直接衝過去,趨勢太猛,把自己也給摔了。
她的低呼聲音不大,刻意壓住了,沒讓他聽到,但是手掌搓得一陣發熱,麻麻的痛。
南聿庭大概是感覺到了,一張臉陰鬱著從他的角度側過臉「睨」著她,「我讓你出去!」
她這會兒因為疼,也失了點耐心,擰眉看著他的臭脾氣,「你看不見本來就是事實,非要逞強硬撐什麼?你倒是有能耐就跟個正常人一樣,你看我一天天跟著你麼?」
她這話的確是有點傷人,而男人原本就陰鬱的臉,更是幾度快速的冷沉到底。
「說實話了?嫌我是瞎子你怎麼不堅持嫁給南起雲!」
傅知恩聽他拔高了音量,知道他怒火中燒,沒想頂嘴。
可是南聿庭已經從地上站起來,大概是知道自己走錯了方向,又轉了個身要邁步。
她不解的看著他面對著窗戶的方向。
下一秒才忽然擰緊眉,「南聿庭!」
她害怕窗戶都能被他砸爛,萬一掉下去……沒敢想!
男人腳步只頓了不到一秒,看樣子還是打算往前走。
傅知恩沒時間多想,起身一步追過去,「你別走了!」
她去拉他的胳膊,被狠狠一下就甩開了,又去拉,又被甩,甩得她手臂都疼。
索性就從身後抱了他的腰,地上還有亂扔的東西,不少本名貴的書籍,她被絆一下差一點摔倒,他也是。
傅知恩下意識的要護著他的結果就是自己重重的跪到了地上,又是一聲痛呼。
男人低眉,冷目。
「你還走?」她是真的生氣了,因為他竟然沒想停下。
南聿庭冷冷一句:「我用不著你管!」
透著幾分傲氣的冷調子,在她聽來卻連憤怒都少了,只有賭氣,以及一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任性。
她知道他要面子,可是這會兒不管他,傅知恩怕他真的出事。
又一次起身,又一次從身後抱住他,「你別再走了!我不刺激你了行不行?」
男人沒動,但也沒有其他動作和話語,只任由她抱著。
傅知恩很少主動跟他肢體接觸的,這些天頻率略高,又一次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習慣了這種氣味帶來的心安,這會兒味道里還混著淡淡沐浴露的香味。
「鬆開。」好久,他終於出聲。
知恩沒動,只是開口之際胸口有些酸:「南聿庭,其實我知道,你變成這樣全是因為我,哪怕我不是故意,但終究是我害你變成這樣,所以每次看你這個樣子,我並不好受……」
她輕輕吸了一下鼻子,「支票我會留著的,不還給你。」
她以為,南聿庭是因為她要還支票時說的話刺激到了。
南聿庭依舊沒出聲。
知恩已經鬆開了他,「你手受傷了。」
他連頭都沒低一下,好像感覺不到他手背上的疼痛。
她抿了唇,微仰臉看了他,「我去拿藥,你回臥室等著吧。」
剛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妥。
書房地上太亂了,他今晚這麼暴躁,走兩步估計又得出事,所以傅知恩又走了回去。
手都伸出去了,為了顧及他的情緒,又問:「我牽你回臥室?」
男人無動於衷的立著。
她只能當做是默認了。
不是攙扶他或者是挽著他,而是牽了他的手。
傅知恩從小嬌生慣養,一雙手生得很漂亮,白皙細膩,尤其精緻,對比他那雙寬厚而略微有薄繭的手,差別不小。
所以,她的手放心他掌心裡,南聿庭幾乎能清楚感受到那種柔軟。
她在前邊走得不快,男人略微低眉,模模糊糊能看到她的影子,走一步要三回頭。
那種小心翼翼和本能的擔心讓他大多處在冰冷的心口微微熱著。
可是那種熾熱慢慢讓他覺得越燒心。
冷不丁的,也就鬆開了她。
傅知恩的手一落空就轉身看過來,柔眉輕輕蹙眉,卻沒有發脾氣,「你別鬧了。」
對比平時的冷情,她語調很溫和。
南聿庭卻站在那兒,憑著模糊的影子,抬手將她擄了回來,很突然便是勢如席捲的吻。
狠狠糾纏一番後,他沒鬆開她,薄唇微熱的若即若離,嗓音壓低:「你今天都跟他幹什麼了!」
這個他,必然是南起雲了。
傅知恩柔眉緊了緊,有點冤,「我沒跟他見面……」
「還說沒有!」男人氣息一沉,驀地咬在她唇上。
人家關心都關心到她到沒到家、他這個丈夫為什麼失職的讓她大晚上在外頭來了,她還說沒有?
知恩一臉坦蕩的看著她,整張臉都呈現他面前,「我只收到了他的錢,沒見他的人。」
見他並沒有作罷的趨勢,她很認真的道:「我跟你從來都不撒謊,你知道的。」
無論當初那場火是不是她放的,無論她有沒有誣陷梧桐,她都說的是真話。
沒想到他忽然就接了一句:「包括上次告訴你,你是兇手?」
她明顯愣了一下,表情也變了變,「那是你逼我,你不想聽我實話,我不得順著你麼?」
「實話是什麼?」他再一次冷然接過去。
傅知恩抿了唇,終於推了他,「我早跟你說過,你不信就別再問。」
說罷,她從他懷裡轉身,「我去拿藥。」
她下去拿藥,南聿庭就繼續一直在那兒站著。
直到傅知恩拿了藥上來,轉身朝他看的時候,他倒是適時的伸了手,「過來,看不見。」
其實他的視力慢慢清楚了不少,至少清楚的看到了她到二樓,直到她在看他。
這麼不客氣的霸道,傅知恩下意識撇了撇嘴,但還是過去了。
她那個小動作落入男人眼裡,目光沒了之前的深冷陰鬱,但也一言不發的板著臉,一步步跟著她往臥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