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夜昏沉。
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葉諳睜開眼,望著天花板,腦袋還有些暈。
身畔被窩已經空了,溫度涼透,臥室里也安靜無聲。
呆愣了一會兒,她才勾身坐起,揉了揉額角。
昨夜的畫面一點點閃回,她其實只醉了個四五分,所以記憶還算清晰。
記得自己嘲笑了謝朔像望妻石,給他彈了吉他唱了歌,最後……還一時鬼迷心竅,吻了他……雖然吻的只是喉結。
葉諳抬手拍了下腦門。
……酒色誤人!
當時謝朔什麼反應來著?
葉諳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就是整個人頓了兩秒,然後鬆手放開她,自己去洗澡了?
想到這裡,葉諳不由得扶了扶額:這樣都沒能亂性,這個男人……沒救了……
她摸到床頭柜上的遙控,開了窗簾,掀開被子下床。
身後日光漫進來,瀉了一地。
……
洗漱完,葉諳下樓吃早餐,恰好撞上了謝朔。
他剛吃完,準備回樓上。
餐廳里光線明亮,他一身寬鬆的家居服,面色平和,看起來比平日要溫文儒雅。
得益於他的雙目失明,即便經歷了昨晚的事,兩人再度相見,也沒有多少尷尬。
葉諳甚至坦然自若地說了聲「早」。
反正他看不見,她做過什麼,醉酒時的窘態,他都只能腦補。
謝朔沒回應她,只頓了頓足,隨後沉默地上了樓。
葉諳看了眼他頎長的背影,習以為常地收回目光。
周姨從廚房端了一份早點出來,擱在她面前。
熱騰騰的紅豆薏米粥,香氣撲鼻。
葉諳道了謝,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下,拿起勺子。
周姨忽然問她:「夫人今天還出門嗎?」
葉諳抬起頭:「怎麼了?」
周姨道:「我小孫女病了,想去醫院看看。」
葉諳忙道:「那你快去吧,我這幾天應該都不出門,家裡不用照料。」
周姨應了聲好,等她吃完早餐,收拾好餐具便離開了。
少了一個人,偌大的別墅里越發安靜,葉諳回到樓上臥室,翻出手機刷了刷新消息。
她昨晚那一出果然沒白費,原先爆料她被潛規則的帖子已經刪除乾淨,取而代之的,是她嫁入豪門的八卦貼……
「驚天反轉!原來葉諳已經結婚了!而且嫁的還是豪門!」
大概是怕被懷疑,帖子沒附昨晚的照片,只描述了一下她高調炫夫的操作,發帖人還特意強調自己只是個吃瓜群眾,這個八卦是從一個圈內小姐妹那裡聽來的,絕對真實可靠。
一波評論很快蜂擁而至:
1樓:「臥槽!這個反轉刺激!」
2樓:「呵呵,之前是誰造謠我女神被潛規則了?
滾出來挨打!」
3樓:「真的假的?
嫁入豪門這麼容易嗎?」
4樓:「港真,葉諳那個顏值,嫁入豪門足夠了吧?」
5樓:「某些人真是沒見識,以為有錢人只看臉嗎?
門不當戶不對,長得再漂亮也只能當外室,說是嫁入豪門,誰知道那男人多大歲數了?
再說,她要真嫁得那麼好,至於留在那麼個工作室當配音?」
7樓:「某些惡臭是瞧不起配音嗎?
嫁得好就不能當配音了?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酸味都要漫出屏幕了!一口一個外室,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您還沒醒呢?」
8樓:「惡臭+1!心裡是屎,看什麼都是屎。」
9樓:「這個時候,沒有大佬上照嗎?」
……
評論吵得熱火朝天,雖然仍舊有一小部分人不信,但要的效果已經達到,葉諳滿意地退了出來。
隨後,她從自己的柜子里挑了一隻當季新款的高奢品牌包包,讓人給施雙雙寄了過去,感謝她昨晚的配合。
施雙雙收到消息,立馬一蹦三丈高,激動地給她發了一屏幕彩虹屁外加表情包。
葉諳看得樂不可支。
沒過一會兒,袁禾也打了個電話過來,告訴她,買營銷號發爆料帖的人查到了。
……果然就是之前差點截胡這部動漫的宋縈。
宋縈解釋說,她是被呂弘騙了,以為葉諳耍了什麼不正當的手段搶走了角色,一時氣昏了頭,所以才會做出這種事,希望葉諳能給她一個機會私下和解,她願意道歉和賠償。
「不知道葉小姐這邊想怎麼處理?」
袁禾將主動權交給了葉諳。
葉諳思忖半晌,說:「讓她用原先發帖的帳號澄清一下,然後道個歉,這事就翻過去吧。」
鬧得太大對她也沒好處,畢竟她現在牽連著謝家,何況歸根究底,這事的罪魁禍首是呂弘,沒必要揪著一個女孩子往死里整。
袁禾沒想到她會這麼輕易放過對方,有些意外,應道:「好。」
大概是知道自己惹了不能惹的人,宋縈的動作相當快,半個小時後,一張道歉帖子就飄上了論壇首頁,標題上頂著一個大大的「火」字。
葉諳點進去瞄了一眼,道歉態度良好,措辭誠懇,沒有半點含糊。
底下評論嘲諷譴責居多,不過熱度卻大不如「嫁入豪門」那張帖子,葉諳隨意掃了下,退出頁面,沒再關注。
關於呂弘的這段風波就此告一段落。
處理好一切,葉諳感覺神清氣爽,收起手機,心情愉悅地往書房去,例行每日的公事……關心謝大少爺。
她進去時,謝朔正安靜地坐著,什麼也沒做,似乎在等她來。
葉諳挨著他坐下,腦中忽然起了一個念頭:「周姨剛剛請假了,今天不在,我們中午出去吃飯好不好?」
謝朔側過臉。
葉諳滿臉興奮,眼睛裡仿佛藏著星星:「我們結婚這麼久了,都還沒一起出去吃過飯呢。」
兩秒後,謝朔將臉轉了回去,冷漠的聲音響起:「想吃哪家的菜,打個電話,讓人送過來。」
「……」
眼底星光驟然滅了,心情也不那麼美好了。
葉諳被他氣得腦殼疼:「出去吃和叫人送到家裡,感覺不一樣的好不好?
出去吃,吃的是氛圍,是情調!」
謝朔毫無波動:「你想要什麼情調?」
葉諳:「……」
這種男人,不注孤生,天理何存?
葉諳胸口劇烈起伏著,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前面二十幾年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有女孩子搭理過你嗎?」
謝朔沒說話,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覺得這個問題很無聊。
葉諳差點忍不住又暴走了。
過了一會兒,她平復下心情,改變策略,開始威脅他:「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我們出去吃;要麼,我下廚做給你吃!」
她料定以他龜毛的性格和對她嫌棄,絕不會願意以身試毒吃她做的東西。
然而,萬萬沒想到,謝朔卻拋出一句:「你想做,沒人攔你。」
葉諳懵了懵:?
怎麼又不按常理出牌?
「我跟你說,我做飯很難吃的,說是黑暗料理都不為過,你真的要嘗試嗎?」
葉諳頭一次這麼不遺餘力地黑自己。
可惜沒什麼效果,謝朔神色淡淡,又沉默了。
「你確定……不再考慮考慮?
我不騙你,真的很難吃,吃過的人沒一個想來第二次的。」
謝朔不為所動。
葉諳簡直沒轍了:「出去吃個飯有那麼難嗎?
你居然寧願忍受我的黑暗料理,都不願意出去……」
她嘀咕兩句,不情不願地摸過了手機,開始上網查食譜。
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謝朔以為她在生氣使性子,等了一會兒,還沒聽到動靜,不由蹙了蹙眉。
恰好他喉嚨發癢,有些不舒服,便掩嘴輕咳了兩聲。
葉諳抬起頭:「怎麼了?
你感冒了?」
聽語氣不像是還在生氣,謝朔止住咳嗽,淡淡道:「沒事。」
下一秒,一隻手就覆上額頭,掌心溫涼。
葉諳探了探他的額,語氣略松:「沒發燒,還好。」
不過她還是不放心,放下手機起身道:「我去幫你倒杯熱水。」
在家守著都能把人守出病來,要是讓老爺子和謝柏言知道,她賢妻良母的人設就崩了。
謝朔聽著她腳步聲走遠,沒有阻攔。
很快,葉諳便端著一杯水回來,拉起他的手去碰杯子。
「有點燙,你別急著喝,先晾一會兒。」
謝朔摸索著接過,問她:「幾點了?」
葉諳重新在旁邊坐下,拿起手機看了眼:「十點半。」
她忽然著急起來:「這麼晚了!自己做飯的話,得趕緊準備了!」
她趕忙翻開剛才搜到的食譜,邊瀏覽邊問:「你想吃什麼?」
謝朔:「你會做什麼?」
「我會……」
葉諳噎了噎,抬頭瞥見他懷疑的表情,有種被羞辱的感覺,登時怒了:「我什麼都會!」
謝朔漠然轉過臉去,明顯一個字都不信。
「……」
你既然不信,那你倒是陪我出去吃啊!
葉諳瞪他一眼,憋著一口氣,低頭認真研究起食譜來。
她今天非得做出一頓飯,狠狠打他的臉不可!
指尖點了一下屏幕,將圖片放大。
「宮保雞丁怎麼樣?」
還沒等謝朔開口,她自己就否決了:「不行不行,做起來太麻煩了,而且你嗓子不舒服,不適合吃這個。」
她繼續往下拉。
「水煮魚片?」
「也不太好,這個還得切魚片,我討厭魚腥味……」
「紅棗烏雞湯?」
「嗯……這個好像還行……」
謝朔聽著她報出一道菜名又否決,臉上表情漸漸虛化,對即將到來的午飯不抱任何期待。
「要不我們先下樓看看家裡有什麼食材?」
葉諳忽然又道。
謝朔沒反應。
葉諳將手機一鎖,不由分說就拽起了他,拖著他的胳膊往外走。
謝朔蹙了蹙眉,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還是被她拽到了樓下廚房裡。
葉諳打開冰箱,根據裡頭的食材搜了幾道相對比較容易完成的菜譜,隨後便忙碌起來。
謝朔被迫在門口站著……旁聽。
乒桌球乓的聲音響起,菜刀剁在砧板上,雜亂無章,他忽然生出一絲後悔,不該同意她下廚的。
一個千金大小姐,會做什麼飯?
回頭要是切了手,又得找他鬧騰。
喉嚨仍舊有點不舒服,他別過臉,掩嘴輕咳了幾聲。
葉諳拿了一個青椒正準備切,聞聲扭頭:「你真沒事嗎?
要不給你拿點感冒藥吃?」
謝朔似乎很排斥吃藥,皺眉道:「不用。」
「那你別站這兒了,等會兒油煙嗆人……不然,你自己去外面走走?」
這種時候,葉諳還不忘見縫插針地忽悠他出門。
謝朔沒應她,轉過身離開了,留給她一個沉默的背影。
葉諳看了一眼窗外,今天太陽有點大,確實不適合出門,也就隨他去了。
廚房裡乒桌球乓的響聲繼續,一直到將近十二點,一頓午飯才成功被搗鼓出來。
葉諳將做好的菜端到餐桌上,本以為謝朔早回了樓上,正準備去叫他,卻發現他在樓下客廳里呆著。
「吃飯了!」
葉諳揚聲喊他。
謝朔起身,慢慢走到餐桌前坐好,葉諳盛了一小碗菌菇湯給他:「先嘗嘗湯,小心燙。」
她在他左手邊坐下,方便給他夾菜。
謝朔拿著勺子,嘗了一口湯。
葉諳緊張地盯著他:「怎麼樣?」
謝朔咽下湯,沒說話,似乎不知道該給什麼評價。
葉諳:?
有那麼難以形容嗎?
葉諳被他的表情傷到了,怒道:「你那是什麼表情?
有那麼難吃嗎?」
謝朔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這麼大脾氣,頓了頓,終於擠出兩個字:「還行。」
誰知,葉諳卻越發惱火了:「這麼勉強的語氣,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嗎?」
謝朔:「……」
葉諳氣到胃疼。
辛辛苦苦忙活半天,不感恩就算了,居然還嫌棄!
什麼人啊!
她看著桌上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我早跟你說了,讓你和我出去吃,你又不願意,非得選在家吃。」
謝朔蹙了蹙眉,大概是怕她一怒之下掀桌子砸碗,換了溫和的語氣說:「湯的味道稍微重了點,問題不大,你不是還炒了菜?
都有什麼?」
葉諳抬頭瞥他一眼,知道他這是在示好,抿了抿唇,不太情願地順著台階下了:「就三個菜,西芹炒蝦仁、青椒小炒肉、醋溜藕片。」
她拿起筷子,先夾了一份西芹蝦仁給他,放在另一隻小碗裡。
謝朔接過碗,夾起蝦仁放入口中,嘗了嘗。
這回他吸取了教訓,沒再露出什麼難以言喻的表情,說:「這道可以。」
葉諳心裡總算舒坦了,又給他夾其他兩道菜。
「青椒小炒肉,嘗嘗。」
謝朔低頭,安靜地吃著,動作斯文。
葉諳看他吃了一會兒,自己才開始動筷子。
其實她不是頭一回下廚,做菜也沒到難吃的地步,只不過謝大少爺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舌頭難免被養得刁了些。
謝朔眼睛不方便,吃得比較慢,葉諳先吃完,放下筷子,看了看他,又有點不自在:「你要真吃不慣,就少吃一點,等會兒我讓人另外煲點粥,或者給你備點水果。」
謝朔抬起頭,有些意外她竟然會這麼通情達理,語氣平和地道:「沒什麼吃不慣的,這樣就行了。」
事實上,她的廚藝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許多,他原本以為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做出來的東西會難以下咽。
葉諳聽得心情愉悅,立馬順杆往上爬:「我這麼辛苦做飯給你吃,你下午是不是該陪我出去散散心?」
謝朔停頓了兩秒,破天荒沒跟她冷臉,應了句:「晚一點。」
葉諳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高興道:「那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外面沒那麼熱。」
她瞥到他握筷子的手,忽然想起什麼,雙眼一亮:「對了,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說要給你剪指甲來著?
等會兒吃完我就幫你剪。」
「……」謝朔的臉色瞬間黑了。
葉諳渾然未覺,等他吃完,收拾好碗筷,便興致勃勃地拉著他剪起指甲來。
午後日光大盛,四下里靜謐無聲,她低著頭,神情專注,長長的眼睫宛如兩把小扇子,時不時輕眨一下,落下淺淺的陰影。
謝朔則全程冷著臉,面無表情,宛如一尊雕像。
修長的手指在日光的映襯下,白得幾近透明,可以看到皮膚下的青筋。
葉諳忍不住皺眉,小聲說:「怎麼感覺你又瘦了?」
謝朔沒搭話。
時光悄然流過,兩人坐在一處,畫面格外溫馨安寧,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剪完指甲,葉諳又拉著謝朔去了衛生間,研究剃鬚刀的用法。
不過,她研究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因為她捨不得用自己寶貴的臉做實驗,也不敢直接對著謝朔上手。
萬一一個手抖,破相就完了。
四點多,日頭西斜,兩人去花園走了走。
微風習習,陽光逐漸變得柔軟,葉諳被熏得心都軟了,看一眼身側男人,忍不住暗搓搓想,是時候開始進一步的計劃了!
然而,還沒等她正式實施,現實就給她潑了一盆冷水……
謝朔當真感冒了。
沒發燒,但總咳嗽,伴隨最嚴重的的症狀,是頭疼。
當初他車禍時腦部曾受到重擊,損傷了視神經,所以才會失明,也留下了頭疼的後遺症。
現在這一感冒,頭疼也犯了。
之前,葉諳只聽謝柏言提過一嘴他偶爾會犯頭疼,並沒太放在心上,這次親眼看到他頭疼時的樣子,才知道有多嚴重。
剛開始兩天,他幾乎整晚都無法入睡,葉諳半夜驚醒過來,就見他臉色慘白,青筋畢露,腦門上滿是汗,連枕頭都濕透了。
偏偏他還悶聲不哼,強忍著。
葉諳用熱毛巾替他敷了又敷,始終沒什麼用,最後實在看不過去,只能拿了止痛藥過來。
「你吃點止痛藥好不好?」
葉諳扶他坐起,讓他靠在自己肩頭,將止痛藥送到他嘴邊。
之前出車禍在醫院治療的時候,謝朔沒少被各種灌藥,所以對吃藥十分反感,緊抿著唇不肯張嘴。
葉諳看著他發白的雙唇,也受到感染,心裡一揪一揪地難受,語調越發放得溫柔。
「就吃一粒好不好?」
她身上清香淺淡,裹著暖意,謝朔抿唇熬了一會兒,終於在她的溫聲勸說下勉強張了嘴。
葉諳餵謝朔吃了藥,將裝溫開水的杯子放到一旁,轉過身摟住他,輕撫著他的腦袋,像哄小孩子一樣哄他。
「沒事了,很快就不疼了……不疼了……」
嗓音輕柔拂過他額際,她仰起臉,眼底不知何時泛了紅。
謝朔吃過藥,原本覺得好受了些,聽到她的話,瞬間感覺腦殼又一陣抽痛,額角青筋也鼓了鼓。
他捏住她纖細的手腕,強撐著不適,拽開了她。
因為頭痛,他手下力度有些失了分寸,葉諳的腕骨都險些被他捏折了,白皙的腕間一圈紅痕矚目。
葉諳捧著手腕,看他緊繃著臉,一副受了羞辱的模樣,不由無語:好心當成驢肝肺,都什麼時候了,還這麼要面子。
她腹謗幾句,懶得跟他計較,看了看他頭上的汗,輕聲問道:「你好點了沒?
要不要泡個澡再睡?」
謝朔沒答話,但卻摸索著下了床,一邊咳嗽一邊往浴室走,背影有點兒蕭索,還有點兒……可憐。
算了,他也不容易。
葉諳慈母心泛濫,跟著下去,替他拿了新的睡衣,又給他放好了洗澡水,添了安神的精油。
安置妥當,她轉過身,想叮囑他不要泡太久,視線卻不經意落在他身前。
黑色睡衣領口松松垮垮半敞著,有些凌亂,露出冷白色的肌膚,脖頸和鎖骨處汗涔涔的,荷爾蒙氣息濃烈,像是剛進行過某種運動。
再往上,是一張病美人的臉,額前碎發微濕。
好欲啊……
「好了,你別泡太久,有事叫我一聲。」
葉諳在心裡唾棄自己一番,面紅耳赤地收回視線,急匆匆出了浴室。
聽到關門聲,謝朔才開始脫衣服,原本就鬆散的睡衣隨手一扯便落了,露出結實的肩背,線條隨動作起伏。
水汽裊裊,瀰漫開來。
回到臥室,葉諳用手扇了扇風,讓臉上的熱度散去。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己這麼經不住誘惑呢?
都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她這才二十三啊!太不科學了!
葉諳抬起雙手,心情複雜地捂住了臉。
她墮落了……
冷靜了一會兒,葉諳走到床邊,將床單被罩都換了新的,隨後開窗通了通風。
謝宅坐落的區域是有名的富人區,風景秀美,環境也無可挑剔。
此刻夜深人靜,窗外月色清明,微風拂過面頰,別有一番意境。
遠山浸在月色里,綿延起伏。
葉諳抬目望向遠處,忽然又生出幾分惆悵……這麼一病,只怕他又要消沉一陣子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始下一步。
她費了那麼多心思,眼看著終於讓他恢復了點生氣,搞不好全白費了。
泡過澡,謝朔的狀態好了許多,重新回床上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後半夜也沒再鬧騰。
葉諳卻心有餘悸,睡得不怎麼安穩,中途醒了兩三次,每次醒來,都要下意識往旁邊看一看,擔心謝朔又出什麼狀況。
可能是太過緊張,天快亮的時候,她又夢到了那個熟悉的場景……
漫長的昏暗走廊,她奮力奔逃著,耳邊夜雨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