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的目光自那匹絲綢上移開,華美精細的繡線於其上勾勒出東方韻味濃厚的圖案,一絲一縷都美得恍若出自天人之手。那匹綢本身是極具價值的古董,而它現在只能淪為裝飾用的陪襯,比綢更有價值的是它裡邊沉睡的東西。
「他的情況怎麼樣?」不用明說,在這艘星艦上只有一個人會被稱呼為他,除了侍女長沒有人知道那名青年的名字。
「還在睡,小姐。」
身形高挑的侍女長沖搬運的軍士比了個手勢,意思是提醒他們千萬小心。軍士點了點頭。他沒告訴莉迪亞幾小時前有人忍不住打開了綢緞的一角,從其中露出來的雙足精緻得仿佛用脂玉塑成。柔潤的趾甲色澤、白淨皮膚和漂亮的腳型。雖然知道能讓王掛念的必定是難以一覓的極品,但吸引人到這種程度……有人情不自禁冒險掀開綢緞的另一頭,裡邊沉睡的青年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近乎能夠溺死人。他的眉眼流暢秀麗得仿佛山脈,嫣紅雙唇格外適合接吻。最令人移不開目光的要數青年光裸的白皙脖頸,從那一小塊皮膚能夠看出被這片綾羅包裹的人不著寸縷。掀綢緞的人直接愣在了原地,片秒過後,那人觀察過周圍人的反應,在一片沉默中迅速蓋回了一角華綢。
如果莉迪雅知道當時不止一個人起了反應……軍士不敢再想。腦子裡卻情不自禁浮現出先前看過的艷景。他敢肯定自己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副景象,而且一定不止他一人如此。
從周邊小城進入帝都不過半刻時間。莉迪雅率領的小隊接到的任務是監察樞機會執行局,零號雖已被他們這邊的人回收,執行官們的動向卻仍是重中之重。等拿到任務要求的資料時,距離他們抓到青長夜已經過去了一天半。終於有軍士在匯報時忍不住出聲道.
「小姐,他一直沒吃東西……」
「沒關係,」侍女長頭也不抬:「沉睡時不吃不喝不會影響到身體健康。陛下應該很樂意親自餵他。」
青長夜睡得很沉,他的頭有些痛,不知道是因為那一下槍托還是魔藥的副作用。估計莉迪雅後來還給他灌了別的藥劑,青長夜只覺得肢體格外無力。他想要挪動手臂,從雙腕間傳來的束力卻證明他被綁死了。就這樣半夢半醒不知過去多久,他聽見有人說話,男人帶著絲絲笑意的嗓音仿若小勾子,那些勾子一下下纏在他的心上,青長夜渾身一個激靈。
「你在任務途中給我帶了紀念品?」
「是,陛下。」女人平白的語氣中含了淡淡恭敬意味:「您應該很喜歡這個。」
「東方的綢緞?」愛德溫極富辨識度的音色令青長夜心裡漫上一絲絕望。永遠都是這個聲音,他曾經抗拒過、傾慕過的聲音,但這一次卻和之前的所有情況截然不同。他沒有退路了:「你們是在裡面裝滿了黃金,需要兩個人抬著進來?」
「不是黃金,陛下。」莉迪雅說:「是比黃金更討您喜歡的東西。」
青長夜能感覺抬著綢縷的人將自己放在了桌上,他想睜開眼,視線卻一片模糊。細膩的綾羅緊緊貼合他的肌膚,青長夜只覺得透不過氣。男人的手從一端探入,觸手光滑細膩的觸感證明那是一片毫無瑕疵的肌膚,愛德溫很快明白了裡面包裹的是什麼,在看見幾縷烏髮後,碧眼的王唇邊浮出若有若無的淺淡笑意。
「你們給我送來了一個美人兒。」
侍女長低眉頷首,旁邊將綾羅抬上來軍士皆垂下眼。那匹絲綢很長,想將裡面的人放出來得一點點將綾羅拉開,這本該是個香艷又充滿趣味的過程,任何人都能猜到裡面的美人該是乾淨如處子的。剝落綾羅無異於扒下他最後一層遮羞布,王卻直接用指尖積蓄的異能將綢緞劃開。
優雅的脖頸、充滿魅惑感的肩胛雙骨,晶瑩皮肉與烏木般的髮絲交相輝映。美人柔韌的腰已經全部露了出來,再向下一點兒――
「……不要。」青長夜咬了咬牙。
他們周圍還有那麼多人,如果愛德溫真的將他從綢緞里放出來,青長夜簡直不敢想像那個畫面,但他毫不懷疑對方做得到,果不其然,綠眼的主人笑眯眯地看著他:「不要什麼?」
王一邊說,一邊將指尖往下一移。
「愛德溫!」青長夜語速加快:「你別這樣!」
莉迪亞瞥開眼,雖然並沒有暴露多少,但畫面已經能讓身為女性的她心底滋生出從未有過的慾念。那名青年確實有著勾引人心的本領。王停下了動作,他以目示意周圍人退下。等門從外拉上後,他直接用異能分解了綢緞。
「難怪你這麼老實,」年輕的王點過束住青長夜雙手的皮鎖:「往常至少該反抗試試。原來是爪子被剪掉了,真可憐啊小夜。」
「……」
他不說話,愛德溫看上去也沒有和他說話的打算,男人的目光游弋過他的身子。對方的眼神就像針刺,青長夜有些不自在,但他努力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在他幾乎以為愛德溫要一直看下去時,對方忽然出聲。
「小夜其他地方都很好,」愛德溫有些不滿地在他臀上一拍:「不過屁股不夠大,不好生養。」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聯邦研究出了讓男性懷孕的方法。」碧色的眼睨過他的腹部。
「……!」黑科技?
「所以我們來試試吧,」王垂下頭,他一手抓住青長夜的髮絲,將那人的臉拉向了自己,他咬了口青年的喉結,在後者疼得眯起眸時低語呢喃:「當你肚子都變大了,你還敢不敢丟下我就跑。」
……
……
「啊,嚇哭了。」愛德溫似乎在笑,音色卻沒什麼感情。他的手指覆上青年的眼睛,青長夜已經神情恍惚,烏黑的眼睛濕漉漉的。他的氣息變得很短、也很急促,就像瀕死的小動物,愛德溫知道這是身體到達極限的象徵,但這樣不夠,還遠遠不夠。對方不僅拋下他離開、甚至150年都了無音訊:「懷孕這麼讓你害怕?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哺乳期的樣子?據說男性懷孕胎兒恰好頂在那一點……哭得好慘啊,小夜,我騙你玩而已。好遺憾對不對?」
青長夜哭得更慘了,這其實不是他能控制的。太過刺激的感受令他的淚腺不由自主泌出眼淚。愛德溫到現在都沒有替他解開皮鎖,手腕都被磨出了血,他想說他好疼,但他知道對方不會停下來。王的玩笑對他來說可怕得要命。青長夜在勉強找回理智後一腳踹了過去。
「……呃!」
好痛,痛死了。
青年烏黑的眼裡閃過一絲殺意,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很想拖著愛德溫一起死,對方略微涼薄的嗓音卻讓他一個哆嗦。
「想殺了我?」王輕輕撫摸他的後頸,話語柔和得恍若調笑,見青長夜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的手放在了青年的牙尖上:「你還能做什麼?」
他還沒明白愛德溫那句話的意思,眼前的畫面便一陣旋轉,慘叫從緊閉的房門內斷斷續續傳來。守在外面的侍女長面無表情。
「曾經我信任你,就算知道你說的話是假的,我也會選擇相信你的謊言,」他和他四目相對:「但現在不一樣了,坦白說我還是愛你,似乎不管過了多少年我都最愛你。」青長夜只覺得自己要窒息了,他被捆死的雙手在背後不斷掙扎,愛德溫卻直接將他的雙腕拉過來扯過頭頂。冰冷的辦公桌貼著灼熱皮膚,整個聯邦最機密的文件散落一地。
「可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寵著你。」王見他縮起身子,骨節分明的大手一路撫摸光滑肌膚:「對小夜你這種人來說,仇比恩更容易記住吧?」
他愣了愣,青年被咬得紅腫的唇微微張開。愛德溫的眸里划過一絲深意,又來了。又是這種表情。當初在馬德林時青長夜也會偶爾露出這類神情,他可能自己從頭到尾都沒察覺到他這種人略微茫然時會讓人滋生出多麼深重的保護欲,也就是因為第一次無意中看見青長夜茫然的樣子,愛德溫才會覺得自己在那一瞬間喜歡上了對方。如果青長夜知道這個,前者肯定會利用這一點當武器。他最開始注意到青長夜是因為偶然之下得知自己帶的班上來了個插班生,老師們偶爾抱怨插班生學習不怎麼認真、有時候連作業都會忘記交,成績卻一直穩在第一。他真正和青長夜初遇時後者壓根沒注意到他,那時青長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上,現在想來青長夜當時應該在收表白。在他有意無意讓那幫貴族學生孤立青長夜之前,像對方那樣聰明又漂亮的男生的確很容易討女孩們喜歡。被青長夜拒絕後小姑娘捂著臉說了什麼,也就是那個時候,男生白淨精緻的面容上露出了略微迷茫的神情。
該怎麼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愛德溫後來不止一次想過這個畫面。青長夜那時或許覺得抱歉,但他最後並沒有安慰那個女孩子,他只是很安靜地站在那兒,等女孩哭完了,青長夜拍了拍她的頭。後者因為他的這個動作忽然一聲大叫。
「我真的喜歡你!如果將來你沒有喜歡的人,可不可以考慮我?」
愛德溫當時只覺得好笑,後來卻鬼使神差般順便查了青長夜的身份。他從沒告訴對方那堂心理行為課上的提問是個完美的預謀。他知道青長夜能回答出那個問題、也知道他的身份有問題。貝萊伯爵的確有個東方情婦,情婦也給他生了個混血兒子,但那孩子早在十幾年前就因為流感死掉了。聯邦的資料庫遠比青長夜以為的方便。
「知不知道這是什麼?」愛德溫以目示意青長夜看向辦公桌上的濁液,王英俊的面容似笑非笑,青長夜默默把到了嘴邊的兩個字吞了回去,修長的手指在其上輕輕一點。青長夜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分清楚敵我的:「這邊是你,這邊是我。」
「……」
「小夜太少了,」王狹長的碧眼微微一眯,他像是隨口般說出了暗示意味濃重的話語:「所以你被我淹死了。」
「……」
你也太騷了。
王的手按住他的蝴蝶骨:「給你看個好東西。」
剛開始他並沒意識到愛德溫是什麼意思,男人沒有任何動作,就在青長夜想要發問時,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纏上了他的腳踝,青長夜望過去後瞳孔微微一縮。
獅子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