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師,離去了,同時他沒忘記帶走琳。說起來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咒鴉的離開確實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位灰袍和起司完全不同,他的舉手投足都讓人感覺到強烈的不安。而即使是現在,整場瘟疫似乎快要迎來結局的時候,都沒人說得清楚這傢伙到底是敵是友,以及他為何而戰。或許對於這件事,也只有等起司來為他們解答了。
但,起司呢?時間慢慢流逝,一天過去了,法師沒有出現,兩天過去了,法師依舊沒有出現…駐紮在溪谷城外的鼠人們逐漸從虛弱中恢復過來,這期間不時有落單的原生鼠人會經過這裡,為它們具有智慧的同族帶來更多的情報。
「已經能確定聯軍的存在了對嗎?」用樹藤搭造的簡陋小屋中,葛洛瑞婭詢問著手下的鼠人。那隻變異鼠人瞎了一隻眼睛,整條右臂已經不翼而飛,同時它的左腿還綁著厚厚一層滲著血跡的包紮物。可即使身上的傷痕如此,這名鼠人的僅剩的眼球里依然有著堅毅的神色。原因無他,在變成這幅外貌之前,他也是蒼獅驕傲的子民,在領主尚且沒有退讓的時候,身為領民又怎可以露出膽怯?
「是的,小姐,哦不,殿下。從之前收集到的情報來看,聯軍至少是由十位領主組成的,不排除全國所有貴族都參加了這次戰鬥的可能。」那名鼠人說著,握著拐杖的左手不住的顫抖。要知道,即使是小孩也能看出來這些領主不是北上來幫助受損嚴重的薩隆領的,他們的目的只會是一個,那就是徹底將鼠人,不論是原生者還是變異者,全部從蒼獅乃至人類的版圖上抹除。
葛洛瑞婭不安的敲打著桌子,她吻部兩側的鬍鬚也跟著顫抖起來。「能知道是誰在指揮這支聯軍嗎?有看到王室的旗幟嗎?」
在這個時代,王國級的戰役需要動員所有的貴族,當來自不同領主手下的軍隊匯聚在一起的時候,只有極少數的領袖可以讓他們真正變成一支軍隊,而不僅僅是駐紮在一起的散兵游勇。鑑於這兩種軍事群體間天壤之別的戰鬥能力,薩隆之女迫切想要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這支軍隊到底會是哪一種。
「沒有看到白色雄獅的旗幟,殿下。但是,有匯報的結果與泰勒瑞爾家族的標誌相似。之前洛薩伯爵已經告訴我們馬庫斯爵士已經成為了國王之手,您看會不會是他在統領這支部隊?」
「馬庫斯…嗎?」葛洛瑞婭低下頭,她不是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即使是遠在北地的薩隆領,這位天賦異稟的年輕人也經常成為社交場合的焦點話題。只不過大部分時候薩隆領的少爺小姐們所討論的並不是馬庫斯的施政如何如何,他們只是單純的用他的體型作為取笑的對象,嘲笑他為陛下的弄臣和愚蠢的肥豬。
不過葛洛瑞婭沒有因此而看不起馬庫斯的意思,事實上,由於薩隆家族職責的特殊性,薩隆伯爵經常需要前往王都匯報冰霜衛士的動向,而年幼的伯爵之女也跟著自己的父母參與過這種覲見。那個時候她就曾見過那名頗受陛下器重的少年。而任誰只要看到過馬庫斯的眼睛,都不會輕易的將他與任何貶義詞聯繫起來,如果硬要這麼做的話,那使用的詞彙也應該該是老謀深算。
「我打擾到您了嗎?」小屋的房門被打開,脫下鎧甲的里昂穿著一身粗布衣出現在門口。他顯然沒有想到房間內是這麼一副嚴肅的情景,臉上帶著幾分錯愕。
「里昂閣下,即使您是王國騎士團的騎士長,也請您在進入的時候敲敲門好嗎?您得為您的失禮向殿下道歉。」房間中的鼠人嚴肅的對血獅說道。這樣帶有斥責性的言辭讓葛洛瑞婭想要阻止,不過還不等她開口,里昂已經恭敬的行了一個騎士禮。
「我的疏忽,請您原諒,女士。」
見到騎士長如此恭順的樣子,那名鼠人也冷靜了下來。看向葛洛瑞婭等待著她的指示。薩隆之女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里昂的道歉。她看了看房間中的其他鼠人,「請各位先出去吧,剛才說的事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變異者們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選擇順從自己侍奉的領主,從里昂的身邊走了出去。
「您有一群忠誠的衛士。」等屋子裡只剩下兩人的時候,血獅率先開口說道。
「他們是我僅剩的同胞了。」葛洛瑞婭看著里昂的眼睛,沉聲說。雖然鼠人的面部與人類並不相同,但騎士長能看出她此時臉上的表情,那不是一名統治者,一名領主該有的表情,她還是太稚嫩了。不過想想也是,薩隆家從來就沒把這個么女當成繼承人培養。
里昂嘆了口氣,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那把用木條和樹藤做成的家具在騎士魁梧的身材擠壓下發出刺耳的響聲。「情況我想您的同胞們應該已經和您說了。而即使他們不說,我想您也已經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我需要您的決定,這很重要。」
「就沒有其他方法嗎?我們也是蒼獅的子民啊!」葛洛瑞婭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的尖銳,但她馬上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我恐怕,沒有。我知道您的想法,我也不希望事情走到這個地步。但我是王國的騎士,必須以王國的意志為重。況且,即使我,乃至馬庫斯都承認您和您的族人是無辜的,又有什麼用呢?鼠人給這個國家帶來了太多的傷口,只有血才能讓它們癒合。」里昂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拳頭緊握,這並不是在威脅葛洛瑞婭,而是騎士長在為自己的無能而憤怒。為了保護更多的人而犧牲掉少部分,這可不是公正的正義,亦不是騎士該行的道路。
「怎麼會這樣……如果起司先生在這裡,」
「即使他在這裡也沒用!」血獅說著站了起來,他的面部肌肉因為激動而顫抖,「即使他在這裡,也不能讓仇恨消失。即使他在這裡,也不能讓那些死在鼠人手裡的人復活。所以,這不是魔法可以解決的問題。這是您才能解決的問題,決定吧,我的女士,快沒時間了,聯軍的規模越大,他們驅趕鼠人的速度就會越快。撤離工作不是那麼容易進行的。」
葛洛瑞婭,沉默了。她過了相當久才抬頭看向騎士,「在薩隆的人民受到瘟疫的侵襲時,王國在哪裡?在我的家人死在暴亂中的時候,王國在哪裡?在我流落北方,變成徹底的怪物的時候,王國又在哪裡!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們來了,卻不是來幫助我們,而是要讓我們這些同樣飽受痛苦的人來做這場災難的祭品,這哪裡有公平!我若是逃走了,那那些為此而死的人會如何看我們!」
里昂看著薩隆之女的眼睛,看著這雙曾經滿是希望和夢想的眼睛變成現在這幅樣子。他沒法回答葛洛瑞婭的質問,因為他知道這是錯誤的,但仇恨總是盲目,沒人能在刻骨之痛中保持冷靜,而他作為一名騎士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勸說葛洛瑞婭拋下那些原生鼠人,帶著變異者們逃亡。這是血獅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最終,騎士沒有給出回答就離開了小屋,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在屋子旁不讓人群靠近的愛爾莎和洛薩,朝二者點點頭後走向了森林。他需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