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承推辭了師父的午飯,匆匆忙忙地趕回家。
劉瑾承不停地在屋子裡來迴轉悠。
偶爾停下來,狠狠地戳一下自家兒子的額頭:「你……哎……」
「爸,你就別轉了,我眼都暈了。」
劉瑾承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顛覆了:兒子七八歲就開始盜墓,並且將倒斗這門技術用得爐火純青。
更加難以相信的是:自己竟然親手掐斷了組織的財源。
「老劉,有什麼事情坐下來談。」
徐劍心拉住了自己丈夫。
「劉瑾承同志,請坐下來。」
見丈夫還沒停下來,徐劍心提高了嗓音。
聽見妻子一副,「組織找你談話」的口氣,劉瑾承停了下來,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
「說吧,徐劍心同志。」
劉瑾承像是被打斷了脊梁骨,有氣無力。
「那麼我們先聊一下,劉文寧的組織暴露問題。」
徐劍心看了一眼劉文寧:「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你們的組織可能暴露了?!」
劉文寧忿忿不平:「對於你們來說暴露了。」。
「我說的是你師叔!」
說話的時候,劉瑾承的眉頭都擰成疙瘩了。
劉文寧一副,「我拒絕和你們合作」的態度,輕飄飄地來了一句:「我玄孝師叔不是外人,你們才是。」
徐劍心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雙眼盯著自家寶貝兒子,提高了嗓音:「劉文寧同志,我現在以,中共北平市西城區區高官的身份,跟你談話。」
「你們?!」
劉文寧有點懵,爹娘突然變成了上級,該怎麼開口,在線等。
過了一會,劉文寧才回過神,笑著反咬一口:「你們暴露了!」
「小兔崽子,你……」
劉瑾承正要動手,被妻子攔住了。
「爹,你看我媽多聰明,」劉文寧很是得意,得意洋洋地揭開了謎底:「在昨天之前,我還以為,我只有小的時候,才見過我玄孝叔。」
說著,劉文寧從兜里掏出兩張一模一樣的金屬名片,得意洋洋地遞給劉瑾承。
「這是怎麼回事?」劉瑾承懵了。
「劉瑾承同志,你暴露了!」
劉文寧心裡別提多高興了:「如果昨天你沒有多轉那一圈,估計啥事也沒有,可惜了。」
一聽兒子說的,劉瑾承急了:「小兔崽子,你偷聽我們談話?」
「我至少得關心一下同志的病情。」
劉瑾承避重就輕。
徐劍心有些無奈:「說吧是怎麼回事?」
劉文寧面色平靜地回答:「我爹因為昨天多轉那一圈,暴露了。」
「你……」
「劉瑾承同志,你坐到對面去。」
徐劍心將丈夫趕走,自己坐到兒子身邊:「你的意思是,你玄孝叔本來就是你們那邊的?可他不是才回國兩三年嗎?」
「玄孝叔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但我敢肯定的是,師叔知道我、老菊、老松是中共方面的人。至於更上一級,我不知道是不是暴露了。」
劉文寧據實回答:「昨天我之所以沒認出玄孝叔,是因為我們就見過幾面,而且那幾次見面,我都因為緊張沒敢抬頭,後來就沒見過幾面了。」
「你們上級,怎麼會同意你們,暴露在外人面前?」劉瑾承有些嫉妒自己的兒子。
「你給兩年多組織上繳十幾萬美元,上級也會把周圍的線全掐斷了,只留下一個接頭的。」
劉文寧得意地看著自家老頭子:「爹,不過也是托你的福。頭幾次出貨,師叔給的價錢很高,比別家高出一倍多,估計是覺得你日子過得太困難了,想照顧一下;後來出貨量加大,師叔就要求見家長,然後老菊、老松就暴露了;後來老菊就說師叔他們在南方有情報網,花了多少錢、買了多少軍火藥品、什麼樣的種類他們都清清楚楚。後來,組織上就把我們這組其他的線都掐了。」
劉瑾承和徐劍心都驚呆了。
「不用驚訝,比起孫殿英差多了,歷史書上有記載的人的墓,除了貪官污吏,咱們一個也沒動。不過,還得感謝孫殿英,讓我實現了自己的價值。」
劉文寧得意洋洋地地介紹著自己的經驗,介紹完了,還不忘擺了自己老頭子一道:「對了,記得當初,師叔很是得意地地跟我說過,他很慚愧,他們師兄弟好幾十個,就只有大師兄幹過這行,爹,當時你是掘了誰的墳?」
「劉瑾承,上樑不正下樑歪。」
徐劍心氣不打一處來,從桌子上找了了半天,也沒找到趁手的「兵器」。
劉瑾承見不得兒子得意洋洋地樣子:「別轉移話題,老菊受傷是怎麼回事?」
「對,你上級是怎麼回事?」
徐劍心也反應過來。
「老菊受傷的時候我不在場,但據老松說,因為出貨量太大,交易的時候,咱們多找了幾個人,走漏了風聲,讓日本人給圍住了。師叔那邊人手雖然不多,但身手沒的說,解決了自己該解決的,準備幫老菊的時候,老菊心軟,還不讓師叔補刀。師叔說了句外聖內王,把老菊給惹毛了。結果,師叔挨了一拳頭拿著貨扔下錢走了,老菊撤退的時候被那個日本傷員給打了一槍,不好意思再找師叔,所以才找到你頭上。」
說完,劉文寧嘆幾口氣:「外聖內王是什麼意思?」
劉瑾承和徐劍心被問住了,沉默了許久,徐劍心才反問:「你入黨了嗎?」
「沒有,老菊不讓,也不讓寫申請書。」
劉文寧嘆了口氣:「老菊說組織上有太多的人叛變了,不能留下底子,聯繫的時候也是上邊聯繫老菊,而且老菊也不讓上邊過問財物的來源。」
劉瑾承深呼了口氣:「老菊做得對,你只要把自己當成是黨員就行了,有沒有寫入黨申請書,有沒有在黨旗下宣過誓,這都不重要,你已經比大多數黨員做得都好了。」
「我知道了。」劉文寧的回答跟平靜,平靜得讓人心疼。
「你在跟上級接了頭之後,就去你師祖那裡吧,多學點東西。」
劉瑾承意味深長地盯著兒子看了一會兒:「師父他老人家,很少覺得有人資質不錯。因為資質不錯,才勉強可以當徒弟。你很幸運,因為你是我兒子,而且你爹我已經廢了。你爹我當初為了學醫,整整當了八年徒,還是因為我們是老鄉。師父主動收的徒弟,只有一個,那就是我二師弟,他學的是數學,在京師大學上大學的時候,那些數學教授要麼在他面前不敢抬頭,要麼跟在他屁股後面。」
劉文寧有些好奇:「那師叔和師姑他們呢?」
「當年你師姑他們,離開京師大學的時候,京城所有大學的男老師湊到一起,慶祝了一夜,從晚上哭到清晨,連警察都給驚動了。當時你老舅回來描述那場景的時候,用了一個什麼詞你知道嗎?喜極而泣!」
劉瑾承出神地看著天空:「今天在客廳里看書那個八師叔,當初來咱們家的時候,《本草綱目》那套書,用了不到三天就看完了,而且能記住哪樣藥材在哪一頁,第幾行。」
「二十個師叔,七個師姑全是?」
劉文寧的腦袋被一記暴擊砸暈了。
「按照師父的性子,應該是這樣。」劉瑾承無奈地擺擺手,「不過,天妒英才,接下來的我說的你要記牢了,因為如果在你師祖那裡犯了錯誤,你爹我的面子還不夠把你完整地撈回來。」
劉文寧重重地點了點頭。
「在你師祖家裡不要提母親、媽媽、娘或者親爹、親媽之類的字眼,你這二十個師叔、七個師姑全都是孤兒。還有一些事情需要特別注意,首先是關於師父的,不要問師父的年齡,不許提、也不許吃牛肉;其次,關於你大師姑,如果將來你有了結婚對象,最好不要讓她接近你大師姑。」
徐劍心這一刻還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下一刻想起來什麼事情,眼睛瞪的大大的,捂住了嘴巴。
「爸,到底是為什麼?」
「你記住就好!沒有為什麼!」劉瑾承沒有回答,「接著說你八師叔,真正的天妒英才,你師祖說過,論資質,天下無出其右者,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天驕!但是,你八師叔不喜歡別人靠近,你也別說武俠都是虛的!還有最後,最!最!最特別的小師姑,他是師父剖屍得來的孩子,當初在北平的時候,只有她和你八師叔可以無條件地不上學。」
「剖屍?」徐劍心驚呆了,「那師父的醫術到底有多高?」
「別打岔,我當初學醫的時候,沒有能難倒師父的問題。文寧,還有什麼問題嗎?沒有的話把剛才我講的複述一遍。」
劉文寧流利地複述了一遍。
「很好,咱們現在說說你的問題,你跟老菊、老松還是該怎麼聯繫,就怎麼聯繫,但我和你媽是黨員的情況,不能透露給你的上線,你應該知道原因吧?至於組織上讓你說明你師公家裡的情況,你師叔估計會給你交代。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劉瑾承雙眼盯著兒子看了一會兒,見兒子沒有問題,鬆了口氣。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