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煜晚上睡不踏實，每次醒來看不見歐陽嬋的影子便會哭鬧。

  「父皇，我要娘……」

  「要娘親……」

  聽著鳳煜喚得這一聲「娘親」，歐陽嬋的心仿佛一下被融化。

  她直接將對著她伸出手的鳳煜一把抱了起來，輕柔的哄著。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鳳煜逐漸入眠，這一次，歐陽嬋沒有像前幾次那般，直接將他放下。

  她依舊輕柔的哄著，直到鳳煜深睡之後，才小心翼翼的將他放下。

  此時，已經夜深了，歐陽嬋有些乏意。

  「太子這次應該不會再醒來，我也該告辭了。」

  歐陽嬋剛剛邁出一步，便被段祺陵抓住了手腕。

  「阿瑤，今天晚上留在這裡吧。」

  二人緩緩走出了偏殿，段祺陵看了眼寢殿的方向，然後將視線放在了歐陽嬋身上。

  「夜深了，已經很晚了，你……」

  「不必了。」

  歐陽嬋抿唇，緩緩從段祺陵的大手中抽出了小手，看著他一瞬不瞬開口。

  「還有，不要教太子叫我娘親，將來他會有娘親的，而那個人不是我。」

  歐陽嬋說著，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便朝殿門走去。

  「阿瑤。」

  段祺陵直接走到了歐陽嬋面前，攔住了她。

  「你的寢殿離這裡太遠，今晚就留在這裡，你放心，我不會對你不軌。」

  段祺陵抓住了她微微泛著涼意的小手，帶著她朝寢殿走去。

  他的大手力道很大，帶了一絲不容拒絕的決然。

  「今晚你睡這裡，我去偏殿。」

  段祺陵看著歐陽嬋開口，緊接著，他便太假出了寢殿。

  「伺候你們主子歇息。」

  走到寢殿門口，段祺陵對宮人吩咐。

  不出片刻，宮人便端了銅盆進來伺候歐陽嬋洗漱。

  躺在明黃的龍榻上，歐陽嬋卻沒有半分睡意，睜著眼睛看著金色奢華的床頂，外面的夜明珠將整個寢殿照的分外明亮。

  一抬手，直接將外面明黃色的床幔放下，遮住了一室明亮。

  榻上，圓枕上，儘是段祺陵身上的清香，嗅著他的氣息，歐陽嬋不知不覺中睡去。

  *

  「我讓你放我下來！」

  「受傷了，就不要逞能。」

  漫山白雪，皚皚如銀，風雪中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相互依偎。

  歐陽嬋體內的冷意一陣陣攀升，兩個人的聲音不斷地盤旋在她的耳畔，她在雪地中蹣跚著尋找著，然而卻始終找不見兩個人的身影。

  緊接著，她一轉身便置身在了軍營帳內，兩個女子的身影在她的眼前逐漸清晰起來。

  「王妃，現在祺陵還有救？」

  「有！」

  「王妃，現在就將祺陵體內的百花蠱引到我的體內吧。」

  「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

  這一個聲音不斷的在她的耳邊重複著，再次抬眸看過去的時候，一襲素衣的女子已經重重的點了頭。

  「引百花蠱最好的辦法是通過男女交.合……」

  「你，可以嗎？」

  素衣女子臉頰飛快的漲紅，緩緩點頭，「可以。」

  下一瞬，她眼前的景象一轉，眼前便揚起了重重迭迭的床幔，而裡面飄出去細碎的呻.吟聲。

  透過床幔，她依稀可以看的清那一對交.纏在一起人影，她的眸光頓時一趟，立即轉開了視線。

  然而，她卻驀地感覺到一串串輕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薄唇上。

  「阿瑤，我愛你。」

  緊接著，她感覺到有隻大手在她的身上遊走，將她身上的衣衫一把褪去。

  她的心中頓時大驚，驀地睜開眼睛，卻發現段祺陵正在柔情萬分的親吻著她。

  嫵媚的眸子染了絲迷醉，就這麼妖魅的映入了她的眼底，攝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阿瑤，可以麼？」

  這一聲，是在她耳邊的淺淺呢喃。

  恍惚之際，他已經寸寸攻城略地。

  歐陽嬋驀地想起，這就是上一次在她腦海中一掠而過的場景。

  可是，不同於上一次的旖旎如幻，這一次卻十分真實，就連那撕裂般的痛意都是那般的清晰。

  *

  「凌王妃，你幫我瞧一瞧身體吧，我好像……有孕了。」

  「你如今的確有了一個半月的身孕。」

  「凌王妃，我想留下這個孩子。」

  輕撫著小腹，剛剛打算抬腳，身後之人卻叫住了她。

  「阿瑤，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看著一襲紅衣的段祺陵，女子輕輕的吐出兩個字，「不是。」

  段祺陵眼底的希望，一點點灰敗下去，紅色的身影分外落寞，讓人看得心疼。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然而這卻是一場與死神的搏鬥。

  「歐陽城主，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要……要孩子，孩子……」

  腹部的痛意是如此的清晰，一點點的吞噬著她的神經。

  就在她沒有任何希望的時候，房門被人狠狠打開，傳來了一聲清亮的聲音。

  「大人孩子我都能保，讓我來！」

  進來的是那個被她稱作凌王妃的女子，她的眉宇間斂著自信。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耳邊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

  與此同時，她所有的力氣也被耗盡，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麻煩你將這個孩子交給祺陵。」

  緊接著，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無邊的深淵讓她喘不過氣來。

  *

  「嗷嗚……」

  點點星火在漆黑的夜色中擦開了一絲微亮，而狼群的嚎叫卻響徹了天際。

  「祺陵，祺陵……」

  她記得，段祺陵就在火堆旁邊。

  看著狼群狂奔而去的方向，她的心頓時被提到了嗓子眼。

  看著頭狼一口咬住段祺陵的脖子，歐陽嬋的心驀地被撕扯起來。

  「不……」

  「祺陵！」

  ……

  「阿瑤，怎麼了，我在這裡呢，別怕。」

  歐陽嬋聽見段祺陵的聲音，驀地驚醒，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

  這時，她才發現她的手卻被段祺陵一把握在了手中。

  「阿瑤，別怕，我一直都在。」

  段祺陵拿了帕子輕輕的拭去歐陽嬋額頭上的細汗。

  然而，不僅是額頭上，就連她的後背，都出了一層冷汗。

  聽著他溫柔的聲音，夢裡的一幕幕緩緩從她的眼前划過。

  抬眸，看著段祺陵嫵媚的鳳眸，她輕輕咬住了唇角。

  這就是她的祺陵！

  從當年青虛山到她有孕生產，再到她成為歐陽嬋，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在她的腦海中爆發。

  此時再見段祺陵，她從心底湧出一抹渴望，想要不顧一切的撲到他的懷中，抱住他。

  幸好，這些年他一直都不離不棄，哪怕她成了歐陽嬋，他還在一直關心著她。

  壓抑住心底的渴望，緩緩出聲。

  「你怎麼來了？」

  「你剛才夢魘了，我過來看看。」

  「我沒事。」

  歐陽嬋飛快的抽出手，然後一把扯過衣服披在身上，跌跌撞撞的朝殿外跑去。

  「阿瑤——」

  段祺陵立即追了出去，聽著她緊張的喚著他的名字，他以為她是在夢中想到了他，誰知她卻直接逃一般的離開了。

  段祺陵一直追到了歐陽嬋再鳳宮的寢宮，守門的丫鬟一下跪在了她的腳下。

  「皇上，主子……主子說她已經睡下了，不讓人打擾。」

  段祺陵看了眼寢殿的方向，斂了斂眸光，緩緩邁開了步子，折身而回。

  歐陽嬋回到房間內，將後背緊緊靠在門上，閉上眼睛，重新回顧了一邊夢中的場景。

  抬手放在小腹上，那裡有一道疤，是分娩中留下的。

  這時，所有的事情，她一點點記了起來。

  姬瑤，本名安陵瑤！

  「阿瑤，阿瑤……」

  最後，所有的記憶都定格在了段祺陵絕美的臉頰上。

  「你看看你自己，能以什麼身份進入鳳宮？」

  就在這時，歐陽卓譏諷的聲音驀地湧入了她的腦海之中。

  下一瞬，段祺陵的身影頓時在她的眼前化作了虛無。

  緊緊的閉著眼睛，身子一點點滑下，眼底緩緩流出了一抹清淚。

  的確，她不能！

  再次抬眸，她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濕了一片。

  她的身子一陣陣輕顫，嘴裡是一片苦澀。

  緩緩，她一點點起身，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薄唇微抿。

  不管怎樣，現在的她已經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她，就是姬瑤，而不是歐陽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