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如奔馬,日行千里,是武俠小說中對於高深輕功的描寫。
陸天行雖不知世上究竟有沒有人真能奔行的那般迅捷,但自己被一貧道人像麻袋般抗在肩上,只覺道路兩邊的房屋、樹木、人物在飛速地倒退著,儘管對方背負著一個百餘斤重的成年男子,然而其奔行的速度,絕不亞於自己在運動會上的百米衝刺。
一路之上,陸天行半句話也沒有說,更不敢高聲呼救,只因一貧道人曾告誡道:「貧道敬重公子為人,故而不點你的穴道,不過公子只要稍有異動,貧道便會立即取你性命。」
此時已到了夜禁時間,望著緊閉著的德勝門,陸天行心頭一喜:朝廷定會派重兵捉拿一貧道人,只要今夜出不了城,自己便得救有望。
誰知一貧道人觀察片刻後,便負著陸天行沿著城牆下急行,在無人處停了下來,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條帶有鋼爪的長索。只見一貧道人手腕一抖,長索便向城牆上方激射而出,待落下時鋼爪剛好卡在了城牆上方的邊沿處。一貧道人用力拉了拉長索,確認足夠牢靠後,雙臂拉著長索,負著陸天行飛速向城牆上方奔去。
耳畔生風的陸天行,向下望時,不由大駭:自己上升的速度極快,雖不如方才在平地那般迅捷,但也相差無幾,由此看來,足可見一貧道人臂力之強,足下之穩。
將要爬到城頭時,一貧道人卻放緩了腳步,側耳傾聽著上方的動靜,待巡邏的官兵走遠後,一貧道人潛運內力,輕巧地跳上了城頭,隨即收起長索,又將鋼爪卡在另一側的城頭上,準備順勢出城。
陸天行大急,明白出了德勝門也就等於是出了京城,再想脫身更是難上加難,想要出聲呼救,卻又怕這老道當真痛下殺手。
一貧道人卻察覺到了陸天行的異動,揮掌拍在了其腦後的風府穴上……
「甚麼,兄長被賊人擒去了?」朱由檢驚呼道,手中的青瓷茶盞掉落在地,瞬間摔了個粉碎。
唐天磊躬身道:「唐某無能,請王爺治罪。」
朱由檢緩緩搖了搖頭,沒有言語。
信王妃問道:「唐先生可尋到了賊人蹤跡?」
唐天磊嘆道:「我與駱大人沿著密道追敵,哪知出口處已被一塊大石堵住,待我倆在大石邊再挖了一個出口後,那道士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朱由檢心中一動,問道:「密道出口在何處?」
唐天磊道:「在城西的阜成門附近。」隨即又道:「田爾耕儘管已命人在周圍嚴加盤查許久,然而卻並未發現那道人和陸公子的蹤影,守城的衛兵得令後便關閉了城門,也沒有看到任何人出城。」
朱由檢閉目思索片刻後,說道:「仔細搜查城中的同時,也要做兩手準備:左近的西直門和西便門,甚至城北的德勝門都要查,若是兄長當真已被賊人挾持出城,我們也好有一個追蹤的方向。」
唐天磊頷首道:「王爺所言甚是,只是錦衣衛人手著實不夠,因此唐某才先行回來稟報。」
朱由檢沉吟道:「錦衣衛人手不夠,先生便取本王令牌,去調集順天府的捕快衙役,若順天府人手不夠,就再去調刑部、大理寺調人。」說著長長地嘆了口氣,又道:「就算調動天下人馬,追蹤到天涯海角,也請先生為本王將兄長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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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磊拱手道:「唐某明白,若不將陸公子平安帶回,唐某今生無顏再見王爺。」
雖然已是深夜,但趙府內卻仍是燈火通明。坐在書案前的吏部尚書趙南星,緩緩搖頭道:「為了抓捕一貧道人,便要調動我們全部的人手,為父以為不大妥當。」
趙南星的長子趙青松,也附和道:「不錯,這簍子是閹黨自己捅出來的,妹妹何必要為他們來收拾殘局,若是捉不到謀害天子的逆賊,閹黨更是要罪加一等。」
趙青瑤強自控制著激動的情緒,努力不讓淚水湧出眼眶,面色平靜的說道:「不錯,一貧道人不僅是謀害天子的逆賊,而且此案更是與閹黨息息相關。然而,進,父親將其擒下後,可以利用逆賊是霍維華所舉薦之事彈劾閹黨;退,父親可將其交於閹黨處置,魏忠賢自會對父親更加放心。因此擒下此人對父親而言,實是利大於弊。」
趙南星聽後頗為所動,頷首道:「瑤兒言之有理。」
趙青松皺眉道:「父親……」
趙南星揮手制止了兒子,續道:「瑤兒,你去調集人手吧,不過一定要隱蔽行事,切不可將我們的實力完全暴露。」
趙青瑤大喜過望,對父兄欠了欠身子,便急忙轉身出去安排。
趙青松急道:「父親,這可是您苦心經營多年才培養出的人手,儘管妹妹所言也有幾分道理,然而現下絕不是我們與閹黨的決戰時刻,即便拿下逆賊,父親也無法就此扳倒魏閹,還請您三思啊!」
趙南星點了點頭,笑道:「松兒目光敏銳,為父很是欣慰。」
趙青松不由一怔,問道:「既然父親認為孩兒的話有道理,為何還要執意如此?」
面帶微笑的趙南星,目光中充滿了人父的慈愛,嘆道:「為父對不起瑤兒的母親,更對不起瑤兒,她自幼喪母,為父又不懂得如何關愛一個女孩子,因此瑤兒生性高冷,平日裡對人亦是不苟言笑,直到方才,我見到瑤兒努力克制著自己焦急與憂慮的樣子,才終於明白了她的心意。」說著搖了搖頭,笑道:「這些年來,為父還從未見瑤兒如此動情過。」
趙青松更感不解,問道:「動情?」
趙南星笑著望了兒子一眼,反問道:「松兒以為,你妹妹費心竭力地勸說為父,當真只是為了緝拿欽犯?」
趙青松恍然道:「圍魏救趙!難道妹妹對那個陸天行……」
趙南星苦笑一聲,嘆道:「女大不中留啊!」
陸天行緩緩地睜開雙眼,只見室內一燈如豆,仔細打量片刻,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廟之中,隨即輕輕拍了拍額頭,精神略復。
正當陸天行掙扎著想要站起時,卻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公子最好還是不要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