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逆轉乾坤

  待得偌大的西暖閣內,只剩下君臣二人後,心中早已急切無比的崇禎連忙問道:「大明現下的局勢,思恩侯是否知曉?」

  陸天行頷首道:「北失皮島,三萬將士投敵;中有流寇,鳳陽皇陵被掘;南面倭寇,肆虐沿海一線,因此大明已是內憂外患,危如累卵。」

  崇禎嘆道:「不錯,朕當初若是能聽從你的勸諫,又何至於有今日之局面。」

  陸天行拱手道:「微臣說句大不敬的話,人孰能無過,雖天子亦不能免之,不過陛下只要能知錯能改,便是善莫大焉。」

  崇禎點了點頭,問道:「朕知錯了,但眼下的形勢已然如此,思恩侯難道還能逆轉乾坤,挽救朕的大明朝麼?」

  陸天行頷首道:「儘管沒有萬全把握,然而微臣仍然相信,一年之內,朝廷不僅可以剿滅流寇,肅清倭寇,而且還能……」說到這裡,陸天行特意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收復遼東。」

  聽了這番話,崇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片刻,方才問道:「如今大明已有亡國之象,思恩侯卻說一年之內便能平定內亂,還……還能收復遼東?」

  陸天行道:「正是。」

  儘管見陸天行面色誠懇,並無戲言之意,崇禎卻還是不敢相信,又問道:「當日國家安穩之時,袁賊曾對朕許下五年平遼之諾,卻依舊無法兌現,他自己也暗通韃虜,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思恩侯今時卻說要一年平遼?」

  陸天行反問道:「微臣再斗膽請教陛下一句,事已至此,難道陛下還有甚麼可擔心失去的麼?」

  崇禎點了點頭,嘆道:「不錯,祖墳被掘,各路賊兵皆虎視眈眈地覬覦著朕的江山,大明遲早都會……左右不過是做個亡國之君,朕,還有甚麼可怕的呢?」隨即鎮了鎮心神,又問道:「思恩侯打算如何剿滅流寇?」

  陸天行道:「微臣打算剿撫並用,那便是一面招降各路叛軍,安撫好受災百姓,另一面再任用良將,對不肯歸順者進行剿滅,而且微臣以為,流寇大多是普通百姓,故而應當以撫為主,以剿為輔。」

  崇禎道:「法子倒是甚好。」說著面上一熱,又道:「可當日朕未能聽取你的良言,給國庫留下賑災銀,因此如今不要說拿出大筆銀錢賑濟災民和安撫叛軍,就連剿匪所需的軍餉也即將告罄。」

  陸天行道:「微臣有法子為陛下籌集到足夠的銀兩,只是不知陛下能否下定這個決心?」

  崇禎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能,只要能籌集到銀子拯救大明,朕甚麼都願意做。」

  陸天行道:「內閣首輔周延儒,吏部尚書溫體仁,嘉定伯周奎,兵部尚書田宏遇,不僅私下裡廣置田地,更是做出諸多貪贓枉法之舉,陛下只要嚴懲這四人及其黨羽,便足以支付平定內亂、剿滅倭寇,以及收復遼東所需的銀兩。」

  崇禎不由大驚,將信將疑地問道:「思恩侯可有證據?」

  陸天行道:「這是微臣近來查到的實證,還請陛下過目。」說完,便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小冊子,雙手遞給了皇帝。

  崇禎看後頓時大怒,道:「旁人也就罷了,想不到田宏遇這廝竟然是個卑鄙無恥之徒,平日裡專會做戲來迷惑朕!」

  陸天行拱手問道:「既然如此,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

  崇禎道:「自然是抄家下獄!」說到此處,崇禎面色尷尬地笑了笑,又道:「只是周奎和田宏遇畢竟是皇親國戚,若是……」隨即便不再說下去了。

  陸天行自然明白,小皇帝終究還是顧及周皇后和禮貴妃的臉面,於是說道:「事關天家顏面,確是不好公然處決兩位皇親,不過……」

  崇禎忙道:「這是自然,朕會將周奎和田宏遇叫來,讓他們自己看看這些罪證,並且嚴厲申斥,命他們上交半數家財來免罪。」

  陸天行不好再說甚麼,只得拱手道:「皇上聖明。」

  崇禎又問道:「如今用兵所需的銀子有了,可周延儒倒台後,誰人來做主持剿滅流寇之事才最為妥當?」見陸天行意味深長地望向了自己,崇禎嘆道:「朕,會儘快召回孫承宗。」

  陸天行道:「皇上能不計前嫌,真乃開明之主。不過流寇實在太多,孫承宗一人恐怕難以應對,因此微臣想保舉楊嗣昌、孫傳庭、盧象升等人為其副手,共同主持平叛事宜。」

  崇禎點了點頭,道:「朕自是相信你的眼光。」說著指著地圖上的沿海一帶,又問道:「那沿海的倭寇又當如何?」

  陸天行道:「微臣現已查明,這些倭寇,只有少部分是真正無主的浪人,而大多數皆是德川家光的武士。」

  崇禎怒道:「這個德川家光,好歹也是倭國新任幕府將軍,怎能做出如此下作勾當!」

  陸天行道:「微臣以為,究其原因,還是由於朝廷近年又實行了海禁令,致使各國無法與大明進行通商,這才屢屢有外國海盜、倭寇滋擾百姓之事。」

  崇禎嘆道:「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原本隆慶年間已開放了海禁,但由於近年來朝廷國庫吃緊,無力整頓海軍,這才又封鎖了沿海貿易。」

  陸天行拱手道:「這便是所謂的惡性循環,畢竟此事宜疏不宜堵,試想各國的官府和正當商人,如果能與大明做生意,便可大大的互惠互利,實在遠比劫掠那點錢財要好,因此還請皇上即刻重開海禁,並派遣使者,給德川家光休書一封,表示兩國願意交好並進行通商,那麼倭寇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

  崇禎皺眉道:「重開海禁倒是無妨,只是大明現下海防鬆弛,開了海禁後,又如何保護沿海的百姓安全?」

  陸天行道:「微臣先前便已說過,只要重開海禁,大部分的海盜和倭寇為了獲取更大的利益,也會轉而去做正經生意,剩下的那些窮凶極惡之徒,陛下正可以用兩個人來剿滅。」

  崇禎連忙問道:「何人?」

  陸天行道:「便是朝廷前日裡招安的鄭芝龍、鄭芝虎兄弟,這兄弟倆擁有戰船過百,兵士上萬,足以剿滅少數倭寇與海賊,保護沿海百姓。」

  崇禎頷首道:「不錯,朕倒是險些忘了這對鄭氏兄弟。」頓了頓,崇禎又訕訕道:「不過德川家光如此欺辱我大明百姓,朕卻要主動休書與其交好,也未免太過顏面掃地。」

  陸天行卻笑著問道:「難道陛下當真以為,重開海禁,只是為了向德川幕府妥協,大明是在示弱?」

  崇禎心中一動,問道:「莫非思恩侯另有深遠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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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天行道:「在遙遠的西方,自洪武年間起,便開展了一場航海運動,又稱為大航海時代,伊比利亞的葡萄牙、西班牙,以及英吉利、法蘭西,包括現下侵占了台灣的荷蘭,都是藉助於這場航海運動開展了各國間的貿易,從而實現了富國強兵。」

  崇禎問道:「思恩侯是說,大明也可以加入到這些國家的貿易之中?」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正是,西方列強十分需要大明的絲綢、瓷器、蠶絲等物,而朝廷需要的,恰恰是他們的紅夷大炮以及鐵甲戰船等軍器。」

  崇禎忍不住撫掌道:「原來如此!等到朕騰出手來,便可用通商所得到的這些火器來重振大明海軍,痛擊倭寇,甚至擊敗荷蘭人,收復台灣!」

  陸天行拱手道:「到了那時,即便陛下想進攻日本列島,迫使德川家光臣服,亦非不可為之事。」

  崇禎只覺熱血沸騰,又問道:「那麼何人可擔當薊遼督師一職,完成思恩侯收復遼東的大計?」

  陸天行答道:「嘉定伯周奎。」

  聽了這個名字,崇禎只覺哭笑不得,連連擺手道:「朕的這位國丈,貪斂錢財倒是把好手,又怎會行軍作戰之事,思恩侯就不要同朕說笑了。」

  陸天行笑道:「嘉定伯出任薊遼督師,當然只是為了迷惑滿清君臣的幌子,而作為隨從,與嘉定伯共同趕赴遼東的洪承疇、曹文詔、曹變蛟等人,才是真正的平遼人選。」隨即便悄聲將自己的謀劃說了出來。

  崇禎聽後,驚得許久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方才含著熱淚說道:「原來袁崇煥竟……」

  陸天行趕忙揮手將其制止,壓低了聲音說道:「事關國家氣運,還請皇上絕不可告知旁人。」

  崇禎緩緩點了點頭,下定決心說道:「朕明白了,此番無論成敗,思恩侯儘管放手去做!」

  陸天行道:「不過有一個人若是不死,微臣實在難以放下心來。」

  崇禎問道:「是何人?」

  陸天行道:「曹化淳。」

  崇禎有些為難地說道:「朕早已警告過曹化淳,命其絕不可再找你尋仇,因此思恩侯不必擔心他會挾私報復。」

  陸天行搖頭道:「如果只是個人私怨,微臣怎敢開口,但此賊竟與滿清屢有往來,己巳之變時,更是曾經要為皇太極打開京城大門。」說著便將從范文程處得到的曹化淳親筆書信,雙手呈送給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