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道:「侯爺放心,晚生已仔細估算過許久,放三萬清軍入關,或許會有些許百姓因此遭殃,但絕不會動搖大明根基。」見陸天行面露不忍之色,袁崇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晚生豈是不愛惜百姓之人,但為了不讓更多大明的子民遭受韃子鐵蹄蹂躪,也只得犧牲一小部分人了。」
陸天行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問道:「如若滿清不講信義,帶了不止三萬兵馬前來,意圖趁此機會大舉南下,督師又當如何應對?」
袁崇煥微微一笑,道:「晚生早知侯爺會有此一問。誠兒,取地圖來。」待兒子將地圖奉上後,袁崇煥指了指上面的三個地方,道:「龍井關、洪山口、大安口這三處安置在長城上的關隘,前後皆地勢開闊,一邊是草原,一邊是平原。因此雙方如果不講信義,意圖布下伏兵,皆會輕易被對方看穿,在晚生的計劃里,三萬清軍將兵分三路,分別從這幾處我軍駐軍一萬的關隘入關。」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督師這般安排,確是足夠精妙,如此一來,敵我皆是一萬對一萬,誰若是貿然背信棄義,與對方開戰,對誰都沒有好處。」然而,看了看地圖後,陸天行還是不免皺起了眉頭,問道:「三萬清軍入關後,恐怕不僅只是會劫掠些許財物,以皇太極的野心,多半還會攻占遵化,甚至直逼京師,也不無可能。」
袁崇煥頷首道:「侯爺說的不錯,晚生之所以給滿清安排這條入關路線,便是要引誘皇太極直逼京師。」
陸天行心中一動,問道:「莫非袁督師已定下盡殲這三萬清軍的良策?」
袁崇煥搖頭道:「大明地勢開闊,出關的隘口又不止一個,而且皇太極派出的這支軍隊,定然是機動性極強的騎兵精銳,因此若想聚而殲之,其難度無異於登天,再者說來,即便將其盡數屠戮,朝廷還是無力收復失地,又怎值得晚生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陸天行思量了須臾,皺眉道:「督師是想讓八旗軍在京畿之地,也就是天子面前耀武揚威,使得廟社震驚,朝野震動?」
袁崇煥點了點頭,嘆道:「到了那時,袁某便是與滿清勾連,縱容清軍入關的不赦罪人,即便聖上能再容忍,滿朝大臣也會紛紛上書,奏請天子殺我。」
陸天行看了看袁志誠,又望了望岳凌,問道:「如果在下所料不錯,袁督師的真正意圖,便是讓令郎以及岳將軍等人以此為由,投靠滿清吧?」
袁崇煥頷首道:「正是。」
陸天行又問道:「常言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有了這個理由,滿清君臣雖然會對令郎這次投誠的疑心減輕許多,但畢竟還是會有一些,故而袁督師想必還留有了後手,對麼?」
袁崇煥不禁感嘆道:「當今朝廷,竟然容不下侯爺這樣的能臣,又豈能不衰微?」隨即說道:「不錯,因此晚生打算讓誠兒用兩萬關寧鐵騎以及勸降祖大壽,進一步來打消皇太極的疑心。」
聽了這番話,陸天行不由大驚,連忙擺手道:「萬萬不可!且不論在下早已見識過關寧鐵騎的銳利無比,只說鎮守錦州的祖將軍若是開關降清,那麼大批清軍必將由此入關,到時無論袁督師定下了何等了得的後手,大明都已然會亡國了!」
袁崇煥擺手笑道:「侯爺莫急,此中利害,晚生又怎能不先行想透徹?因此晚生早就上書奏請天子,將祖大壽任命為新任皮島總兵,現下已獲允准,而且關寧鐵騎不僅皆是由岳總教頭親自訓練,而且素來只聽命於袁某一人,故而即便降清後更換長官,到了必要之時,也自會隨著犬子而一呼百應,揭竿而起。」
陸天行心中一動,暗道:雖說崇禎確是多疑了些,但袁崇煥有著關寧鐵騎這樣一支忠心耿耿的袁家軍,又怎會不惹人懷疑?
極為善於察言觀色的袁崇煥拱了拱手,說道:「還請侯爺明鑑,晚生畢生之所求,便是將女真人逐回建州,除此之外,實是再無半分私心。」
陸天行頷首道:「袁督師的忠心,在下如何不知。」頓了頓,陸天行又問道:「陸某絕無半分輕視之意,只是滿清國本尚在,單單靠著令郎、幾位將軍以及兩萬關寧鐵騎,便能成就大事麼?」
袁崇煥道:「關寧鐵騎不是兩萬,而是三萬,前日裡聖上一併允準的,還有對皮島的增兵以及增餉。」見陸天行面露不解之色,袁崇煥繼續解釋道:「這一萬人,乃是岳總教頭新近訓練出的人馬,晚生之所以將其分散,一來是為了不引起滿清方面的過分警覺,二來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袁崇煥道:「當然,晚生以上所說,最多只能算是在滿清後方埋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至於最終能否成就大事,還要看執棋之人是誰。」
陸天行問道:「袁督師今日將自己的計劃對在下和盤托出,想必便是想讓陸某做那執棋之人了?」
袁崇煥頷首道:「正是,晚生以為,當今天下,再沒有比侯爺更合適的人選。」
陸天行苦笑道:「承蒙袁督師看重,只是在下……」
不待對方說完,袁崇煥便擺了擺手,笑道:「侯爺不必過謙,你我比誰都清楚,侯爺如今雖已辭官,但大明到了危難之時,聖上定然會有起復之意。」說到此處,袁崇煥霍然站起,拱手道:「而且晚生斗膽猜測,以侯爺之忠心,到時無論勝算幾何,也必會試圖去做那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的國之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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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行不由動容道:「知我者,袁督師也。也罷,在下答應督師便是。」
聽了這話,無比歡喜的袁崇煥,由於太過心神激盪,眼角竟然也已有些濕潤,對著陸天行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說道:「晚生,拜謝侯爺!」
陸天行連忙命都市將自己扶起,拱手道:「在下萬萬不敢承受督師這般大禮,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陸某身為大明思恩侯,驅除韃虜,匡扶社稷,本就是我的分內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