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似笑非笑的說道:「哎呦,咱家哪有此意,這可是袁督師自己說的。」說著轉頭望向了毛文龍,又道:「再者說來,依著我等看來,在袁督師這裡,皇上的聖旨遠遠比不上思恩侯的一封書信,毛帥,不知是不是這樣?」
毛文龍點了點頭,笑道:「正是。」
袁崇煥審視了二人片刻,忽然苦笑著搖了搖頭,仰天長嘆道:「大明竟然重用爾等這樣的奸佞、庸臣,又豈能不亡!」
毛文龍勃然怒道:「袁崇煥,你罵誰是奸佞庸臣!」
曹化淳聞言更是驚怒交集,斥道:「你放肆,咱家定要將你今日之言稟報給皇上!」
袁崇煥冷冷道:「欽差大人請便,不過袁某此時還是伐清經略使,絕不會讓大明將士前去送死。」說完也不等對方答話,便朗聲道:「來人!」
門外的守衛連忙走了進來,躬身道:「袁督師。」
袁崇煥道:「傳令,即刻整軍,退往錦州!」
那守衛應道;「是!」隨即便疾步朝著帳外走去。
曹化淳連忙叫道:「且慢!」待那守衛停步後,方才接連問道:「袁督師,你當真打算違抗聖旨麼?你可知曉,抗旨不遵,是何等的罪責麼?」
袁崇煥道:「袁某身在軍中,向來只知道一句話。」
曹化淳皺眉問道:「甚麼?」
袁崇煥站起身來,手扶佩劍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見了對方此等氣勢,曹化淳不由心生懼意,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才是。
袁崇煥不再理睬曹化淳,冷冷道:「還不速去傳令?」
那守衛慌忙稱是,小跑著出了營帳,前去傳達退兵的軍令。
誰知毛文龍竟也喝道:「承祚!」待兒子毛承祚聞言步入後,毛文龍道:「傳令我東江將士,即刻在校場集結,隨老子出征,定要在日落前攻下蓋州!」
方才在帳外不遠處的毛承祚,自然也清楚此間所發生的的一切,故而聞言不禁遲疑道:「父親,袁督師命我等……」
毛文龍怒道:「他奶奶的,究竟我是你老子,還是袁崇煥是你老子!還不快去傳令。」
毛承祚這才不敢再多言,轉身出了營帳,自去傳達父親的號令。
見毛文龍將挑釁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袁崇煥非但沒有怒色,反倒背負起雙手,面帶微笑的走出了營帳。
半個時辰後,毛文龍登上了校場的點將台,朗聲說道:「弟兄們,如今八旗軍主力已隨皇太極遠征朝鮮,蓋州城防虛弱,你們願不願意隨本帥前去殺敵,為朝廷奪回失地?」
兩萬八千名東江軍主力,整齊劃一的答道:「願意!」
見東江軍的軍容齊整,將帥悍勇,一旁的曹化淳不由讚嘆道:「毛帥麾下有這等精兵強將,朝廷又何愁不能收復失地!」
毛文龍頗為得意,正要再言,卻看見袁崇煥帶著一名將領和幾個兵士走了過來。
到得近處,毛文龍見兵士們抬的竟是酒肉,香案上則放著祭祀之物和一柄寶劍,便笑道:「原來袁督師是來犒勞我等的。」說完也不等袁崇煥開口,便轉頭道:「弟兄們,還不快謝過袁督師!」
霎時間,山呼海嘯般「謝過袁督師」的吶喊聲,便已響徹校場,毛文龍更感自得,笑著望向了袁崇煥。
袁崇煥卻絲毫不為所動,面上既無慍色,也沒有半分驚懼之情,只是淡淡道:「袁某此行,並非是來勞軍。」
毛文龍「哦」了一聲,問道:「那是為甚而來?」
袁崇煥道:「為民鋤奸,為國除害。」
毛文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後,又不禁為之失笑,問道:「你可是說,要在這裡殺我?」
袁崇煥點了點頭,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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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文龍聽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漸漸的,笑聲便蔓延了整個校場。
然而就在驟然間,笑聲卻突然停歇,仿佛時間也隨之停止了一般。
只因伐清經略使袁崇煥,一手提著利劍,一手則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毛文龍的首級。
原來,就在東江軍眾人朗聲大笑,放鬆戒備之時,袁崇煥身後的關寧鐵騎總教頭,小鵬舉岳凌猛然挺槍刺出,正中毛文龍胸口,隨後手腕一抖,又將其擲到了袁崇煥面前,袁崇煥則抽出香案上的尚方寶劍,麻利地割下了毛文龍的人頭。
還是毛承祚的一聲吶喊,打破了校場上的鴉雀無聲,望著父親猶自淌血的頭顱,這位東江軍少帥只覺怒不可遏,抽出腰刀便猛地劈向了袁崇煥。
只是毛承祚剛剛撲到一半,岳凌的槍桿便擊在了他腿部的足三里穴上,毛承祚頓時站立不住,跪倒在了袁崇煥的面前。
見毛文龍的眾親信想要搶上前來救人,岳凌將槍尖抵在了毛承祚的背心處,冷冷道:「誰敢再上前半步,我便立時刺死這廝。」
眾人投鼠忌器,唯恐害死了少帥,又怎敢再輕舉妄動?
毛承祚咬牙切齒的問道:「袁崇煥,你為何要殺我父?」
袁崇煥皺眉道:「毛文龍有十二條該殺頭的大罪,袁某不得不殺。」
毛承祚冷笑道:「我父開鎮東江,多年來不斷騷擾滿清後方,同八旗軍大大小小作戰數十次,就連先帝在世時,都曾下旨褒獎我父,難道今日你說有罪,便當真有罪了麼!」
袁崇煥道:「好,袁某便讓爾等聽一聽,你父已經被查實的這十二條大罪!」說完,也不等對方再答話,袁崇煥便朗聲說道:「依照我朝制度,將領領兵在外,必須接受文官的監視,可毛文龍在皮島一人專制,軍馬錢糧皆不接受核查,此乃一該殺!毛文龍殺害投降的士兵和難民,卻在給天子的奏章中以此來假冒戰功,犯下了欺君之罪,此乃二該殺!身為人臣,毛文龍卻說出『若在登州駐軍,取南直隸易如反掌』這樣的大逆不道之言,此乃三該殺!每年向朝廷索要餉銀數十萬,毛文龍卻不將其發放給士卒,而每月只發米三斗半,犯下了侵占軍糧之罪,此乃四該殺!不久前,毛文龍私自在皮島開設馬市,同滿清交易,此乃五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