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大清皇帝

  「少爺小心!」見神火飛鴉急速襲來,衛護在陸天行身側的玄武堂香主萬寶來不及細想,便捨身將其撲倒在地。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過後,萬寶來與附近的幾名八旗兵頓時血肉橫飛,丟了性命。

  晴雪大驚,慌忙揮動峨眉刺,逼退了幾個敵人後,便躍到了陸天行身邊,俯身查看時,只見其滿臉血污,脖頸、臂彎、腿部滿是被火藥炸出的傷口,早已人事不知,一時間生死難料。

  多羅怎會給對方絲毫喘息的機會,當下厲聲喝道:「再放!」

  可片刻功夫過後,多羅並未見到神火飛鴉放出,卻聽到了一聲兵士的悶哼,轉頭看時,只見那兵士已被打倒在地,點燃引信所用的火把,也已攥在了一個白衣男子手上。

  多羅不由又驚又怒,皺眉道:「王勝?你這是要造反麼?」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滿清皇宮中的第一高手王勝。

  王勝搖了搖頭,笑道:「我自是沒有這個膽子,但若是不慎誤傷了固倫溫慧公主,將軍怕是也要擔待不起。」說著,便伸手朝著陸天行的方向一指。

  多羅轉頭望去,只見身騎快馬的完琦,果然已奔到了陸天行近前,正白旗的將官自也識得這位被皇太極視作掌上明珠的公主,當下也不等多羅發下號令,便連忙勒令兵士停手,生怕誤傷了她。

  原來,陸天行拿著自己的令牌走後,心系情郎的完琦,仍然感到心神不寧,稍加打探後,便得知盛京提督多羅已引兵向西而出,大驚之下,完琦急忙帶著王勝和白芷,騎著宮中最好的御馬跟了過來,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攔住了多羅。

  見了此等情形,多羅自是不敢再下令殺人,於是招手喚來一名親兵耳語了幾句,便打馬來到了完琦身旁,翻身下馬,行禮道:「奴才多羅,拜見固倫溫慧公主。」

  完琦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只是輕輕握著陸天行沾滿了污泥與鮮血的手掌,垂淚道:「白芷,他怎麼樣了?」

  白芷邊快速地為陸天行止血、包紮,邊答道:「傷的很重,但暫時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不過……」

  聽了這話,完琦頓時心中一沉,趕忙追問道:「不過甚麼?」

  白芷抬眼望了多羅一眼,說道:「此處沒有合用的草藥,陸公子失血很多,如果不能及時得到醫治,恐怕會有兇險。」

  完琦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隨即又道:「王勝,帶陸公子走。」

  王勝頷首稱是,正欲上前抱起陸天行,多羅卻一揮手,道:「圍起來!」

  眾將官雖然不敢傷害完琦,卻也不敢違抗將軍的命令,遲疑片刻後,便策馬將完琦等人圍在了中心。

  完琦冷笑道:「多羅,你這是要連本公主一起殺了?」

  多羅仍是單膝跪地,並不起身,拱手道:「奴才不敢。」

  完琦怒道:「既然不敢,便給我滾開!」

  多羅道:「皇命在身,還請公主不要為難奴才。」

  完琦只覺憂心如焚,於是一把抽出了佩劍,指著多羅說道:「你若是再敢阻攔,本公主今日便要殺人了。」

  多羅並不答話,卻朗聲道:「將士們聽令,皇上命我等斬殺陸天行,今日除非公主將我等盡數殺了,否則絕不可放走陸天行!」

  幾百名正白旗將官,整齊劃一的答道:「得令!」

  完琦見狀不禁大怒,挺劍便刺了出去,一聲悶響過後,長劍便深深地刺入了多羅的左臂。

  虧得完琦不欲殺人,否則多羅此時又哪裡還有性命?

  見對方竟不躲閃,完琦不由頗感錯愕,問道:「你……你為何不躲?」

  多羅忍著劇痛說道:「多羅一家世受皇恩,公主若想摘了奴才的腦袋,奴才不敢不從,但皇命在身,還望公主體諒。」

  幾名親信將領連忙奔到近前,擋在了完琦與多羅之間,有人扯下衣襟,想要為將軍裹傷,更有甚者,已不禁對完琦怒目而視。

  多羅卻揮手推開了幾人,斥道:「不可對公主無禮!」隨即又握著插在自己左臂處的長劍,緩緩將其拔出,霎時間便已血流如注。

  眾將官不由驚呼道:「將軍!」

  多羅搖了搖頭,將長劍遞還給了完琦,咬緊牙關說道:「公主。」

  一邊,是世代效忠於自己家族,忠心耿耿的大清將領,一邊,是身負重傷,若不及時得到醫治便會殞命的情郎,完琦只覺為難萬分,但當她望了一眼已然面無血色的陸天行後,便把心一橫,嘆道:「罷了,大不了日後我將性命還給你便是……」說著便舉起長劍,朝著多羅的心房刺了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枝羽箭急速飛來,不偏不倚地射在了劍脊之上,完琦虎口一痛,長劍拿捏不住,斜斜地飛了出去。

  眾人順著來箭的方向看去,只見幾匹快馬飛速奔來,為首之人手持長弓,儘管身著便服,卻仍然有著一股不怒自威,君臨天下的氣度,正是滿清皇帝皇太極。

  多羅見狀,終於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皇上,您總算是來了。」

  原來,方才多羅見勢不對,知道今日之事難以了局,便當機立斷,喚來親兵,命其入宮報信,請皇太極來決斷。

  見到父皇前來,完琦更感憂急,但她心念電轉後,便走到了王勝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王勝,你願不願意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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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勝先是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皺眉道:「自然願意,只是如此一來,公主可就再也難以在天地間立足……」

  完琦卻慘笑著搖了搖頭,說道:「父皇心性堅韌,除此之外,恐怕再無它法。」說著抬眼望向了早已人事不知的陸天行,又道:「更何況陸公子如若就這般死了,我又豈能再活下去,更何談甚麼立足?」

  王勝聞言,沉默了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嘆道:「我明白了。」

  說話間,皇太極便在幾名大內高手的簇擁下奔至近前,正白旗眾兵將自多羅以下,一齊跪地行禮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太極手一擺,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氣,道:「免了。」隨即翻身下馬,走到了完琦面前,皺眉道:「怎麼,在你眼裡,已經沒有朕這個父皇了麼?」

  完琦卻仍不對父親行禮,而是拾起長劍,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含淚問道:「父皇已答應過女兒,不再為難陸公子,尋常男子尚且一諾千金,您貴為九五之尊,又豈能言而無信?」

  皇太極嘆了口氣,搖頭道:「都怪朕素日裡將你嬌慣得狠了。」隨即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陸天行,問道:「你可知,他究竟是何人?」

  完琦急道:「女兒知曉,可陸公子早已與崇禎皇帝不睦,且不在明廷為官,父皇又何必趕盡殺絕?」

  皇太極冷冷道:「趕盡殺絕?筆架山一役,我大清數萬將士,盡數被陸天行所殺,就連你十二叔亦未能倖免,若論起趕盡殺絕,又有誰能比得上此人?」說到這裡,皇太極轉頭說道:「兒郎們,你們當中,如果有親人、朋友死於陸天行之手的,便舉起兵刃,讓你們的溫慧公主看看。」

  須臾過後,便有三五十人紛紛舉起了手中的長刀、弓箭,皇太極道:「完琦,你看到了麼,你此時要救的,是大清的仇敵,是一個立志要亡我大清之人!」

  眼含熱淚的完琦,緩緩搖了搖頭,說道:「父皇,陸公子既然已無官職,今後便無法再同大清為敵了。」見父親絲毫不為所動,完琦又哀求道:「只要父皇今日放陸公子走,完琦此生再無所求,您讓我做甚麼,女兒便做甚麼,讓我嫁給誰,女兒便嫁給誰,可以麼?」

  看到愛女這副苦苦哀求的模樣,皇太極心中不由一軟,若是換做旁的事,這位大清皇帝早已允准,然而此時,他卻硬起心腸說道:「不可,此人不死,朕心不安。」

  完琦聞言,手腕微一用力,鋒銳的劍刃便在自己雪白的脖頸上劃出了一道血口。

  皇太極頓時既驚且怒,急道:「完琦,你不要做傻事!」

  完琦道:「父皇今日若不放陸公子走,此處便是女兒的葬身之地。」

  當此情形,皇太極不由頗感為難:自己平日裡對完琦有求必應,這個女兒已然被寵壞,現下如果取了陸天行性命,愛女多半也會隨他而去;可若是就這麼放走陸天行,大清皇帝的顏面何在?自己又如何面對眾將士?要知在幾場敗仗之後,朝中已有不少人倒向了多爾袞一邊,自己這個皇位,早已不是穩若泰山。

  念及於此,皇太極不自禁地抬眼望向了正白旗眾將士,只見眾人望向完琦的目光很是複雜,有驚訝、惋惜,更有鄙夷、憤怒……看到這裡,皇太極緩緩轉過了身子,說道:「那就當朕沒有你這個女兒罷了。」

  完琦幽幽嘆了口氣,慘笑道:「我早已知曉會是如此。」說著便放下了長劍,朝著皇太極走了過去,搖頭道:「罷了,大不了完琦隨父皇回宮,終身不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