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反殺

  樂廷這才稍微鬆了口氣,頷首道:「大人此計毫無破綻,當真高明。」

  甘大川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王大人之所以選中你,不僅是因為你眼生,更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樂小旗可不要讓王大人失望啊。」

  樂廷拱手道:「卑職明白,大人且請放心。」

  甘大川正要再言,卻看見衣襟上濺滿血跡的熊天寶已走了回來,於是上前問道:「熊大人,沒有留下活口吧?」

  熊天寶笑道:「這是自然。」說著笑容一斂,沉聲道:「吳孟明這廝功夫了得,最好莫要驚醒他,在睡夢中將其結果便是,甘總旗,咱們三人中,屬你身手最好,因此一會你潛進去刺殺,我和樂小旗則守在門口以備不測。」

  甘大川應道:「是。」

  熊天寶點了點頭,揮手做了個手勢,三人便躡手躡腳的摸向了吳孟明的房間。

  到得門外,熊天寶和樂廷留了下來,甘大川則將手搭在了房門上。伴隨著極為輕微的吱呀聲,房門被緩緩推開,生性謹慎的甘大川又悄聲喚道:「吳大哥?吳大哥?」見對方鼾聲如雷且並無絲毫異動,甘大川方才摸出短刀,緩步向里走去。

  然而,就當甘大川踱步走到床邊,高舉起手中的鋼刀時,熟睡著的吳孟明卻驟然睜開了眼睛……

  一聲慘叫過後,吳孟明喘著粗氣問道:「甘大川!你……你為何要殺我!」

  熊天寶和樂廷相視一笑,先後走了進去,在房內昏暗的光線中,只見吳孟明躺在床榻上,肚腹處的棉被殷紅一片,上面插著柄短刀,而甘大川則雙膝微曲,手中緊握著刀柄,顯然方才刺出的那刀,他已用盡了全力。

  樂廷笑著走上前去,說道:「甘大人放心,此人活不成……」

  察覺有異的熊天寶連忙急叫道:「當心!」

  可惜終究還是遲了半步,本已上氣不接下氣,虛弱不堪的吳孟明,待樂廷走近身前時,竟突然掀起被子,右手疾揮,只見寒光閃過,樂廷的心口處就已插著一柄短刀,哼也沒來的及哼一聲,便仰天倒了下去。

  吳孟明隨手推開甘大川的屍身,卻並不急於從床上站起,而是笑著問道:「不知熊大人要他當心甚麼?」

  熊天寶望了望兩個同伴斃命的慘狀,不由得懼意大生,徹底放棄了同對方拼命的打算,強笑著搖了搖頭,道:「沒……沒甚麼。」說完便暗暗朝著門口緩步退去。

  吳孟明卻恍若不覺,又問道:「外邊怎麼這麼安靜?客棧里的人,莫非都遭了你們的毒手?」

  熊天寶咽了口吐沫,當下橫下心來,猛地拔出腰刀,奮力擲向了吳孟明,隨後也不看得手與否,便轉身逃了出去。

  出門、下樓、跑到門邊,熊天寶終於看到了生的希望,可就當他的手剛要觸碰到門閂時,樓上卻射來一枚袖箭,正中其手背,熊天寶忍不住悶哼一聲,將手掌顫顫巍巍的縮了回來。

  瞥眼看見吳孟明已緩緩走到了樓梯上,熊天寶再也顧不得右手處傳來的刺骨疼痛,抬起左手便抓在了門閂上,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使力,又是一枚袖箭射來,再次將其左掌貫穿。

  這時,吳孟明已邁下了樓梯,笑著走了過來,問道:「天色已晚,不知熊大人急著要去往何處?」

  當此情形,熊天寶再也顧不得旁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揚起兩隻被刺穿的手掌,嘶聲求饒道:「求吳大人開恩,放卑職一條生路!」自從吳孟明被貶後,喜歡踩下攀上的熊天寶便在心中瞧他不起,先前對其自稱卑職,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而此時這聲卑職,熊天寶方才是真正的發自肺腑。

  吳孟明故作驚訝地問道:「這可當真奇了,熊大人明明是來殺我的,為何如今卻反過來向我求饒?」

  熊天寶苦著臉道:「還請大人明鑑,卑職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萬萬不敢加害您,我等今日之舉,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吳孟明點了點頭,問道:「奉了誰的命令?」

  熊天寶道:「王大人。」

  吳孟明這次真的有些不大明白了,皺眉問道:「哪個王大人?」

  熊天寶哭喪著臉道:「自然是指揮同知,王起,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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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孟明失笑道:「王起?那廝靠著出賣我,方才坐到了今日的位子上,如若論起往事,只有他負我吳孟明,我卻不曾對不起他,那廝為何卻反倒要來加害我?」

  熊天寶陪笑道:「吳大人,您是心胸寬廣的英雄好漢,可王起那個天殺的王八蛋卻並不這麼想,他生怕有朝一日,您老人家東山再起後,再去尋他的麻煩。」為了保住性命,熊天寶不僅對吳孟明恭維有加,而且提及賞識自己的上官王起時,更是甚麼話難聽就罵甚麼。

  吳孟明眉頭緊鎖,問道:「於是王起便假意讓你和甘大川一路隨行,助我成事,暗中卻令你倆謀害於我?」

  熊天寶連連點頭道:「是,正是,只不過我等著實沒有想到,吳大人武功蓋世,竟在睡夢中都能做到嚴加防備,卑職若能早先得知大人有著這份驚天的本事,那是說甚麼也不敢再動心思……」

  吳孟明不耐煩再聽他這些肉麻的奉承話,手一揮,識趣的熊天寶便連忙閉上了嘴。吳孟明冷冷道:「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說王起升官後,對我仍是執禮甚恭,但先前已吃了一次大虧,我自是不能再沒有絲毫防範之心。在路上,你和甘大川十分殷勤,我本已漸漸消除了對你倆的戒備,可到了這保定府後,由於樂小六這個人,我重又對你等起了疑心。」

  熊天寶嘆道:「原來事情竟然壞在這小子身上。」頓了頓,又道:「吳大人有所不知,樂小六的真名叫做樂廷,其父本是保定府的通判,後來因為貪墨,被朝廷發配充軍,按大明律,像樂廷這等犯官之後本是沒有資格做錦衣衛的,可王起那個王八蛋卻認為此人機靈且眼生,便將其任命為小旗,協助我等謀……謀劃您老人家,想不到這小子太嫩,終究還是被吳大人看出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