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不如憐取眼前人

  游秀妍微一遲疑，還是頷首道：「是，我想來幫幫忙，大哥放心，就快好了。」

  趙青瑤是何等聰明之人，見狀便從游秀妍手中接過了象牙梳，笑道：「姐姐忙了許久，便讓我來為悅曦妹妹盤頭吧。」

  見游秀妍暗暗搖頭，似有拒絕之意，顏星寒連忙開口道：「不錯，二妹不如出去歇息片刻，我正好有些話要同你說。」

  既然結義兄長已如此說了，游秀妍也不好再多言，只得應道：「也好。」

  兩人出了顏悅曦的房間後信步而行，相對無言的到了一株茂密的油松前，顏星寒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去說道：「平心而論，陸天行率軍擊退韃子兵，又為天下百姓著想，極力推行新政，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

  游秀妍十分清楚顏星寒對自己熾熱的情意，因此從未聽他稱讚過陸天行，此時陡然從其口中聽到這番極具讚許的言語，感到歡喜之餘又不免驚訝，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不料，顏星寒話鋒一轉，憤憤不平的接著說道：「先前我見陸天行對你一往情深，便也放下心來，可誰知此人實在是多情，娶了你還不到半年，便先納了趙家小姐入府，今日又要娶悅曦，實在對你太過不公。」

  游秀妍眨著一雙妙目問道：「所以，大哥是來寬慰我的麼？」

  望著俏立在晚風中的心上人，一句「只要你願意，咱們立刻就遠走高飛！」險些便要從顏星寒的嘴裡脫口而出，但理智告訴他，如果那樣說了，後果很可能是其所無法承受的，於是顏星寒便點了點頭，嘆道：「是。」

  游秀妍嫣然一笑，說道：「小妹在此謝過大哥的好意，不過對於這些事，我只有歡喜，並無半分不悅之意。」

  顏星寒詫異無比地望著游秀妍，皺眉問道：「你說的可都是實言？」

  游秀妍頷首道：「當然。」

  顏星寒不解地問道：「當年你為了救陸天行，甘願身中玉斑五步蛇的奇毒，險些性命不保，由此可見，你對其用情是何等的深厚，可他與你成婚後不久，便接二連三地再娶別的女人，你又怎麼可能不傷心難過？」

  游秀妍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善妒乃七出之一，小妹身為陸家主母，本就該接受夫君納妾，更何況還是趙家妹妹和三妹這樣品貌俱佳且與小妹情投意合的女子，大哥這般言說，可著實是讓我難以理解了。」

  顏星寒聽後不禁苦笑數聲，嘆道：「不錯，我險些忘了，你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想法當然與我這樣的江湖草莽不同。」說著擺了擺手，續道：「罷了，都是我想的岔了，回去吧。」

  見顏星寒不待自己答話，便已走出數步，游秀妍遲疑片刻，還是開口喚道：「大哥請留步。」

  顏星寒心中一動，立時駐足並轉過了身子，問道：「甚麼事？」說這話時，他的聲音竟已有些微微顫抖。

  游秀妍勸道：「大哥，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她是想勸誡顏星寒，與其將一門心思都撲在自己身上，倒不如去珍惜身邊的有情人。

  顏星寒不知凝香對自己的痴戀，因此不免會錯了意，無奈地嘆道：「我又何嘗不想憐取眼前人，但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游秀妍終於忍不住說道：「小妹所說的這個眼前人，與大哥所想的，並不是同一個人。」

  顏星寒皺眉問道：「那你所說的又是何人？」

  游秀妍搖頭道：「她對大哥用情之深，絲毫不在我對天哥之下，只是怕你為難，因此方才苦苦相求，不讓小妹對你言明。」

  顏星寒聞言後頓感莫名其妙：言明後大不了婉言拒絕便是，我又有何為難之處，而且那人為何還要對你苦苦相求？

  可當他再想問詢之時，游秀妍已舉步向回走去，並微笑道：「趙家妹妹想來已為悅曦盤好了髮式，小妹要先行回去看看了。」

  顏星寒悵然若失地應了聲好，便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與自己漸行漸遠，只是他沒能看到，轉身而去的游秀妍，面上的笑容，竟有著一絲苦澀與無奈。

  「寨主，諸事皆已齊備，就等著您和陸侯爺拜堂成親了！」陳伏虎面帶喜色地步入了顏悅曦房中，拱手稟報導。

  顏悅曦笑道：「甚好，有勞陳大哥了。」

  此處畢竟是寨主的閨房，陳伏虎雖是豪邁漢子，卻也覺不便久留，道了聲寨主客氣，也就自去外邊候著。

  眼看著趙青瑤即將要為顏悅曦盤好髮式，游秀妍招手喚來了凝香，並對其悄聲耳語了幾句。誰知向來對她惟命是從的凝香卻搖了搖頭，急道：「夫人，那可是……」

  游秀妍擺手打斷了她的話，秀眉微蹙地問道：「怎麼，難道你連我的話都不肯聽了麼？」

  見惹得夫人不悅，凝香慌忙搖頭道：「奴婢不敢。」說完嘆了口氣，這才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過不多時，便捧著一個檀香木盒子返了回來。

  游秀妍上前打開了木盒，房中頓時滿是珠光寶氣，迎著眾人驚訝的目光，游秀妍微微一笑，說道：「此鳳釵名為鎏金五寶玉珠釵，是皇后娘娘受封時所佩之物，前日裡我入宮時娘娘便賞了此物，今日是三妹大喜之日，做姐姐的未能及早準備，只好借花獻佛，還望三妹不要嫌棄。」

  顏悅曦連連擺手道：「不可，此物貴重無比，小妹怎能……」

  然而，不待顏悅曦說完，游秀妍就走到其身旁，親手將鳳釵插在了她的頭上，笑道：「咱們本就是結義姐妹，如今又是親上加親，還說甚麼客氣的言語？」說完又轉頭解釋道：「趙家妹妹，並非是我厚此薄彼，只因今日的喜事實在太過倉促，做姐姐的來不及準備禮物，這才只好拿出了壓箱底的物事作為賀儀。」

  趙青瑤擺手笑道：「姐姐多慮了，都是自家人，小妹又怎會介意？再者說來，小妹入府那日，姐姐準備的禮物著實豐厚貴重得緊，可是絲毫沒有薄待於我呢。」

  游秀妍點了點頭，笑道：「妹妹能如此想最好，咱們陸家定要團結和睦，不讓夫君為內宅之事傷神勞心。」待二女頷首稱是後，又望著銅鏡中的顏悅曦笑道：「三妹平日裡好似冰山般的美人，想不到今日換上這身喜服，卻更添嬌艷，當真是明艷動人。」

  趙青瑤也笑著附和道：「白樂天在《憶江南》中說日出江花紅勝火，依我看來，悅曦妹妹今日才稱得上是明艷勝火呢。」

  顏悅曦搖頭道：「小妹不過是中人之姿，哪裡有二位姐姐說的那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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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青瑤笑道：「妹妹若只是中人之姿，那旁人可就是丑若無鹽了。「

  顏悅曦正要再言，晴雪走了進來，欠身道：「奴婢見過幾位夫人。」

  游秀妍微笑道：「不必多禮，可是有甚麼事麼？」

  晴雪道：「是，少爺命奴婢前來看看，顏姑娘準備的如何了。」

  游秀妍笑道：「回去告訴老爺，新娘子馬上就過去。」待晴雪走後，又轉頭調笑道：「三妹，人家對你的中人之姿可是上心得很，已經急不可耐了呢！」

  顏悅曦白皙的面龐上頓時泛起了紅暈，心中卻是甚感甜蜜。

  游秀妍又仔細打量了一番新娘子，見妝容髮式皆已妥當，便取過了紅蓋頭，笑道：「走，去拜堂成親吧。」隨即也不待顏悅曦答話，便為其戴上了紅蓋頭。

  即將要走到門口的顏悅曦卻忽地想起一事，掀起蓋頭問道：「姐姐，據小妹所知，在大戶人家身為妾室，是不能同夫家再行成婚大禮的，要不然還是算了……」

  游秀妍笑道：「大傢伙早已等候多時，三妹還在說甚麼傻話？再者說來，只是拜堂，並未行三書六禮，就算不得逾越禮制。」

  不待顏悅曦再多分說，趙青瑤便輕輕蓋上了她的紅蓋頭，笑道：「聽到了吧？我的好妹妹，快些走吧！」

  偌大的聚義廳中處處張燈結彩，眾頭領見了新娘入內，臉上無不洋溢著歡快喜悅的笑意。

  陳伏虎朗聲道：「拜堂開始！」

  行過「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的三拜禮儀後，陸天行和顏悅曦這對有情人終於結成了夫妻，陳伏虎又笑道：「禮成，夫妻入洞房！」

  在響徹天際的叫好聲中，夫妻倆相偕朝著洞房行去，陳伏虎等人礙於顏悅曦的寨主身份，雖然不敢太過放肆，但卻也想去湊湊熱鬧，可誰知顏星寒卻負手攔在了眾人身前。

  群豪紛紛笑著鼓譟道：「二當家，你這是作甚？我等只是想去沾沾喜氣啊！」「正是，咱們豈敢鬧寨主的洞房，但去瞧上一瞧總成吧？」

  顏星寒擺了擺手，笑道：「我妹妹本來臉皮就薄，你們若是再去鬧，只怕她日後就再無顏面對大傢伙了。」

  陳伏虎哈哈笑了數聲，走上前笑道：「二當家放心，咱們只是去瞧瞧。」說著拍了怕顏星寒的肩膀，續道：「不會……」可他的話只說到這裡，便驚叫一聲，手像被針刺般地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