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赤誠待人

  陸天行驚訝地問道:「這些不過是我隨口吟誦的詩句,時隔這麼久,瑤兒竟然還記得這般清楚?」

  趙青瑤點了點頭,柔聲道:「豈止如此,與天行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都已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裡。」

  陸天行緊緊地抱住了趙青瑤,一邊輕撫著她如絲綢般順滑的秀髮,一邊輕嘆道:「瑤兒對我用情至深,可惜卻只能委屈你做妾室……」

  不待陸天行說完,趙青瑤就伸出兩根好似嫩蔥般的手指輕輕按在了他的唇上,搖頭道:「莫說是做妾,即便是沒有任何名分,只要能與天行兩情相悅,長相廝守,我亦是心甘情願。」

  陸天行聞言頓時感動不已,緩緩點頭道:「瑤兒,我陸天行此生,決不負你。」

  趙青瑤靠在愛郎寬廣溫暖的胸懷裡,又享受了片刻溫存,便戀戀不捨地直起身來,微笑道:「客人們早已齊至,天行不必急於陪我,且先去招呼賓客吧。」說到這裡,垂下頭去,俏臉微紅地說道:「我,在此等你。」

  望著趙青瑤嬌羞的模樣,陸天行既感愛憐,又為她的明事理而覺得欣慰,當下湊上前去,在新夫人吹彈得破的臉蛋上深情地印了一吻,笑道:「也好,瑤兒若是餓了,便吩咐紫雨或是彩雲前去廚房取些吃食吧。」

  趙青瑤不由一怔,問道:「彩雲?」

  陸天行點了點頭,嘆道:「彩雲也是個可憐人,相依為命的爺爺慘遭歹人所害,機緣巧合,我為她報了仇,從此彩雲就入了咱們府里,秀妍擔心你這裡的得力之人不夠用,因此便將彩雲安排過來了。」

  趙青瑤頷首道:「多謝夫人的好意,天行也儘管放心,日後我定不會薄待於彩雲。」

  陸天行微微一笑,點頭道:「我自是放心。」說完,又輕輕拍了三下手掌。

  房門開處,彩雲走了進來,欠身行禮道:「奴婢彩雲,見過老爺,二夫人。」

  趙青瑤奇道:「二夫人?」

  陸天行笑著解釋道:「瑤兒,在你入府之前,秀妍已將侯府上下人等召集在一處,告知他們日後要稱你為二夫人,並且不可有絲毫輕慢之處,否則決不輕饒。」

  趙青瑤心頭頓感一暖,幽幽嘆道:「夫人如此厚待,青瑤實是無以為報。」

  陸天行笑道:「傻丫頭,從今日起,咱們便都是一家人了,還說什麼報答不報答?」

  趙青瑤點了點頭,展顏笑道:「天行說的是,瑤兒日後自會像妹妹服侍姐姐般對待夫人。」

  陸天行頷首笑道:「甚好,只要咱們闔府上下能夠平安順遂,我便再無所求。」

  見陸天行去得遠了,紫雨也走了進來,微笑著說道:「彩雲姐姐,二夫人入府之前,只用了些許糕點,此時早已餓得狠了,可否勞煩姐姐去取些吃食來?」

  彩雲笑道:「自是可以,妹妹不必這般客氣。」說完便出了小院,自去廚房拿取食物。

  望了望彩雲的背影,趙青瑤又轉頭白了紫雨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父親生怕今日事務繁多,擔心我會挨餓,因此早晨特意令廚房做了幾道精緻的小菜,你明知我此時半點不餓,為何卻要沒來由地使喚人家?」

  紫雨望了望左右,見無人在側,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的小姐,你怎地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了呢?」

  趙青瑤不解地問道:「你何故這般言說?」

  紫雨道:「夫人將彩雲安排在此,怎會是出於一片好意,還不是想在小姐身邊安插眼線?因此奴婢方才將她支開,藉機提醒小姐,日後定要小心防備這個彩雲……」

  不待紫雨說完,趙青瑤就擺手道:「莫要胡言,我還是願意相信,夫人乃是赤誠相待,再者說來,難道你沒有聽到侯爺方才希望家宅和睦的言語麼?即便……即便夫人真要為難,我也定會極力忍讓,絕不會讓侯爺為內宅的事傷神。」

  紫雨急道:「小姐!常言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奴婢萬萬不敢讓您對夫人生出歹意,只是想讓小姐提防著些,畢竟侯爺可是十分寵愛您,難免會遭人嫉恨!」

  趙青瑤搖了搖頭,秀眉微蹙道:「即便你不提醒,從今以後,我也會謹言慎行,而且侯爺若當真過分寵愛於我而忽視了夫人的感受,那便是寵妾滅妻,我也定會相勸於他,至於彩雲,無論如何也是夫人派來的,咱們絕不能薄待人家,記住了麼?」

  紫雨悻悻道:「是,奴婢記住了。」

  趙青瑤見她有些言不由衷,便問道:「前日裡我曾與侯爺品評三國人物,紫雨,你可知曉,侯爺最欣賞誰,又最厭惡誰麼?」

  紫雨不知小姐此言何意,只得茫然地搖頭道:「奴婢不知。」

  趙青瑤嘆道:「侯爺最欣賞的是蜀國丞相諸葛孔明,因為他是一位胸懷坦蕩,忠君體國的大忠臣;侯爺最厭惡之人,則是魏王曹操,你可知是何故?」

  紫雨自幼跟隨小姐,也曾讀過三國,思量片刻後,答道:「曹操名為漢相,實為漢賊,乃是亂臣賊子,因此侯爺方才厭惡他。」

  趙青瑤搖了搖頭,溫言道:「那卻不然,侯爺說若沒有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恐怕自董卓之亂後,漢室便已滅亡了,連名存實亡的機會都不會有,而且曹操雖不忠於漢室,但對待百姓還算寬厚,並不能說他是禍國殃民之人。」說著嘆了口氣,續道:「曹操真正為人所詬病的,恰恰是他殘忍殺害呂伯奢一家後,留下了那句厚顏無恥的言語。」

  紫雨脫口而出道:「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趙青瑤頷首道:「正是。侯爺常常自省,要力圖做到寧人負我,毋我負人。故而對閹黨殘部霍維華,甚至曾設計構陷於他的蕭基,侯爺都給了二人戴罪立功的機會,因為侯爺說,旁人皆有苦衷,只消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便不要趕盡殺絕。」

  紫雨恍然道:「奴婢明白了,侯爺對待敵人尚且如此,又何況是自家人,因此小姐便想著效法侯爺,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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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青瑤點了點頭,微笑道:「正是如此,夫人待我好,我自是會待夫人好;夫人若是待我不好,我依然會待夫人好。因為侯爺乃是明察秋毫之人,所以最聰明的做法便是待人赤誠。」

  喜宴之上,陸天行端著酒杯走到主桌旁,拱手笑道:「洪尚書、孫侍郎、吳大人、王公公,陸某來遲,為表歉意,在此先自罰三杯。」說完便仰起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見陸天行倒了第二杯酒,又要飲下,孫承宗起身按住了他的酒杯,笑道:「侯爺為向我等賠罪而這般罰酒,若是負了良辰美景,老夫又如何同人家父親交待。」隨即就拉著陸天行坐了下去。

  洪承疇也笑道:「孫老侍郎說的是,都是自己人,侯爺不必這般客氣。」

  陸天行點了點頭,起身道:「如今陸某已然失勢,幾位大人卻仍然能夠冒著被皇上疑心的風險來此道賀,陸某著實感懷於心,來,我敬諸位一杯。」

  洪承疇、孫承宗等人連忙站了起來,紛紛說道:「侯爺客氣。」

  眾人共飲了一杯酒,重又坐下,吳孟明伸手抹了抹嘴,說道:「在座的諸位大人,除了孫老侍郎外,又有哪個沒受過侯爺的提攜之恩,不要說只是來喝杯酒,就算是赴湯蹈火之事,我老吳也絕不推辭!」

  孫承宗笑道:「侯爺雖未提攜於老夫,但老夫既敬佩侯爺的才幹,又和趙老尚書是至交,她的愛女入侯府,我又怎能不親來道賀?再者說來,老夫已近古稀之年,也沒甚麼好怕的了!」

  大笑聲中,眾人又同飲了一杯酒,此時吳孟明已有了幾分醉意,冷哼了一聲,說道:「孫老侍郎高風亮節,可有些人明明受過侯爺的大恩,如今卻忘恩負義,竟然連杯酒也不敢來喝!」

  坐在吳孟明身旁的王承恩,知道他是在惱恨周延儒的忘恩負義,但不想破壞喜宴的氣氛,便暗暗伸腿碰了碰他。

  吳孟明卻酒氣上腦,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王公公,我罵的是周延儒那狗東西,又沒有罵你,沒來由地你踢我作甚?」說著忍不住打了個酒嗝,又罵道:「想當初,他好似一條哈巴狗似的來求侯爺提攜,可如今呢?嘿嘿!」

  孫承宗勸道:「吳大人且請息怒,趨利避害乃為官者的本性,又有幾人能做到像你這般知恩圖報,豈止是周侍郎,就連刑部的喬尚書、禮部的孫尚書,平素里無不對趙老尚書推崇備至,唯其馬首是瞻,可時至今日,喬尚書只是命人送來了賀禮而未至,孫尚書則更是裝作不知麼?」

  陸天行微微一笑,說道:「老吳,今日能光臨寒舍的貴客,是出於情分,陸某感激不盡;不願來此的,也算是守了本分,陸某也絕不會記恨在心。」

  見陸天行這般說,吳孟明不好再多言,只得應道:「侯爺說的是。」隨即又是一杯酒下肚,強行壓了壓自己對周延儒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