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大明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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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明應道:「皇上說的是,在這件事上,思恩侯做得確實有些僭越了,不知您打算如何處置?」

  崇禎搖了搖頭,冷笑道:「既然思恩侯此事做得乾淨利落,就連曹化淳也拿不出證據來指認,朕便也不打算處置了。」頓了頓,崇禎又問道:「駱養性和吳孟明,現下已到何處?」

  林明躬身答道:「方才飛鴿來報,吳大人等人已近固安,明日便可返京;駱指揮使更是已到了京郊,約莫晌午前後就能入宮來向皇上復命了。」

  崇禎深吸了一口氣,頷首道:「很好。」說著將天平上所有的砝碼都緊緊地攥在了手中,冷冰冰地說道:「是時候拿回本就該屬於朕的權力了。」

  思恩侯府內,管家正在忙前忙後的指揮著眾家丁張貼喜字,懸掛紅燈籠,陸天行則挽著游秀妍在院中信步而行,歉然道:「夫人,我……」

  誰知游秀妍卻嫣然一笑,說道:「夫君政務繁忙,過幾日趙家妹妹入了府,終於也可以有人來陪秀妍說話解悶了。」

  陸天行心中感激,輕握住了愛妻溫軟的手掌,剛要說些體己話,門外的家丁就疾步走了過來,躬身稟報導:「老爺,夫人,宮中傳旨的王承恩王公公到了,小的已將他請到了廳中。」

  游秀妍微笑道:「皇兄對夫君當真是寬恩,竟還特意選了與你交好的王公公前來下旨賜婚。」

  然而,陸天行始終難以忘記,方才崇禎那令他感到陣陣寒意的笑容……但陸天行不願讓妻子擔心,因此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夫人說的是,咱們這便前去接旨吧。」

  王承恩與陸天行夫婦見禮過後,笑道:「侯爺,長壽公主,小的這便要宣旨了。」儘管王承恩已貴為內官監的掌印太監,但他念及陸天行的救命之恩與提拔之恩,在其面前始終自稱小的。

  陸天行夫婦聞言連忙跪了下去,王承恩展開聖旨,朗聲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吏部尚書趙南星之女趙青瑤,正值待字閨中,賢淑大方,溫良敦厚,性行淑均,恭謹端敏,朕聞之甚悅,今特封其為一品誥命夫人,並賜予思恩侯陸天行,欽此。」

  這道聖旨,著實讓陸天行倍感驚訝:按理說,賜婚的聖旨通常都會寫上一切禮儀,交由禮部操辦;最後更是少不得布告天下,咸使聞之八個字,然而崇禎皇帝卻並沒有寫……

  見陸天行遲遲不接旨,王承恩只得輕聲喚道:「侯爺,侯爺!」游秀妍也輕輕地推了推身旁發呆的夫君。

  陸天行這才回過神來,叩拜道:「微臣陸天行,領旨謝恩。」

  待陸天行接過聖旨後,曹化淳連忙上前將他扶起,笑道:「侯爺快快請起。」說完又暗暗使了個眼色。

  游秀妍會意,對廳中下人揮手道:「這裡不用伺候了,你等且先退下吧。」

  陸天行拱手問道:「聖上的這道聖旨,本候實是有諸多不解之處,還請王公公見教。」

  王承恩擺手笑道:「不敢。」隨即壓低了聲音道:「小的剛剛拿到聖旨之時,驚訝之情與侯爺毫無二致,但小的在路上斗膽猜測,皇上之所以如此下旨,乃是為了全自己和長壽公主的顏面。」

  陸天行乃是一點就透之人,聞言後已明其意,頷首道:「原來如此,聖上將趙家小姐封為了一品誥命夫人,是為了保全自己的顏面,畢竟堂堂的大明天子,豈能為身份卑賤的妾室賜婚?而聖上之所以不讓禮部操辦,並且在聖旨上不寫布告天下,咸使聞之幾個字,既是為了顧及長壽公主的顏面,也是在暗示於我,不要將旨意大宣特宣出去。」

  王承恩伸出拇指贊道:「侯爺果真了得,片刻間便想到了皇上更深一層的用意。」

  陸天行擺手笑道:「王公公過獎了,本候不過是對聖上更了解些罷了。」

  王承恩嘆道:「對於前日裡的皇上,侯爺自是十分了解,可如今的皇上,恐怕就是侯爺您,也難以看透啊。」

  既然王承恩談及了政事,游秀妍也就不好在此多聽,頷首道:「王公公且請稍歇,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憩片刻。」

  王承恩暗道:難怪思恩侯寵妻之名冠絕京城,原來長壽公主不只聰明貌美,而且還是個知書達理之人,於是躬身道:「小奴恭送長壽公主。」

  等到妻子去得遠了,陸天行沉聲問道:「王公公在宮中可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王承恩搖頭道:「那倒是沒有,只是自從承乾宮出了內賊後,皇上雖然升了禮妃娘娘的位分,並授其協理六宮之權,但卻一連幾日都沒有去那裡,除了偶爾去坤寧宮探視皇后娘娘的龍胎片刻外,便自己個兒待在乾清宮裡,也不曾傳喚其他的妃嬪。」

  陸天行嘆道:「皇后娘娘和禮妃娘娘要不是因為幫我,也不會落得如此境遇。」

  王承恩勸道:「侯爺暫且先不要為他人擔憂,您著實應當為自己好生謀劃,要知侯爺與曹化淳走後,皇上可是在西暖閣中與林明密謀了許久,小的雖然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些甚麼,但還是頗為擔心,怕是會對侯爺您不利啊。」

  陸天行沉吟道:「這個林明是先帝留下的人,向來只忠於聖上一人,與曹化淳毫無瓜葛,應當不會存著害我之心吧?「

  王承恩拱手道:「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即便林明與您無冤無仇,但難保他不會因為覬覦侯爺的權勢而進讒言。」

  陸天行擺手笑道:「就算他存心不良的進讒言,可皇上卻非昏庸之主,絕不會看不透的。」

  王承恩急道:「侯爺,自古功高蓋主的功臣都難以善終,小的斗膽說句大不敬的話,正因為今上並非昏主,才有些獨斷多疑,剛愎自用,小的著實是為侯爺擔憂啊!」

  陸天行輕輕拍了拍王承恩的肩膀,笑道:「公公不必憂心,或許皇上年輕氣盛,急於攬權,但我相信,皇上並不想傷我性命。」

  見陸天行說的如此篤定,王承恩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頷首道:「侯爺說的是,或許,是小的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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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天行搖了搖頭,拱手道:「公公切勿灰心,本侯只是相信我與今上的情分,絕非是罔顧公公之言,實不相瞞,公公今日能如此坦誠相告,陸某著實感懷於心。」

  王承恩動容道:「侯爺切勿如此言說,小的所做的這些,怎能報答您救命之恩的萬一?」

  陸天行嘆道:「王公公,本候那日不過是因為心下不忍,才向皇上求了幾句情,實在不值得你如此掛懷。」

  王承恩正色道:「於侯爺,不過是隨口幾句言語而已,但於小的,卻是救命之恩無疑。」說完,又躬身問道:「既然侯爺執意不願早作籌謀,小的可否懇求侯爺一事?」

  陸天行頷首道:「王公公請講。」

  王承恩道:「小的心中明白,無論是前日裡侯爺在乾清宮中執意為兩位曹將軍求情,還是您昨日在早朝上堅持反對出兵討逆、收復蓋州,抑或是……抑或是侯爺除去薛貴仁,都定然是出自於對大明的忠心,但是否有些太過激進,畢竟這些都讓皇上感到了不安,要知他才是大明之主啊。」

  陸天行嘆了口氣,說道:「本候又何嘗不知上述之事會觸及到皇上,但為了邊疆安穩,曹文詔、曹變蛟不得不保;為了大明長治久安,本候也絕不能讓皇上在此時兵發蓋州;至於那個薛貴仁,且不論他指揮不力,怯戰畏敵,丟了城池後又擄來無辜百姓抵罪,本就死有餘辜,只說此等無能之人,日後若是再戍守邊關,天曉得還會有多少大明將士和百姓會因為他的無能枉死?」

  王承恩點了點頭,躬身道:「小的明白了,侯爺如此忠義之士,小的定當誓死追隨!」其實從陸天行救下他那一刻起,無論陸天行是個為國為民的忠臣,還是個爭權奪勢的奸臣,王承恩都已決意用餘生來報效,這不僅僅是因為救命之恩,更是因為自入宮後,便再無一人對王承恩表露過絲毫善意,而當時就已身為天子近臣的陸天行,卻願意為他這個如螻蟻般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生死而向皇帝求情。

  用過午膳後,崇禎忽感睡意來襲,不由得打了個哈欠,這時,門外的小黃門走了進來,躬身道:「啟稟皇上,駱指揮使已返京,此刻正在宮外等著向皇上復命。」

  崇禎道:「讓他先候著吧,就說朕正在安歇。」待那小黃門退出去後,崇禎又轉頭吩咐道:「林明,朕乏了,半個時辰後,喚朕起來。」

  林明知道,皇帝這是對駱養性暗助趙南星之事不滿,於是躬身應道:「小奴遵命。」

  儘管還未入夏,然而身著朝服,在午後驕陽下站了半個時辰的駱養性,還是感到悶熱不堪,就在他用衣袖擦汗之時,方才的小黃門總算是返了回來,躬身陪笑道:「駱指揮使,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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