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安點頭道:「貝勒爺且請放心,末將將二人滅口後,親自動手埋了,絕沒留下任何痕跡,並偽裝成二人已離開此地的模樣。」
多爾袞頷首道:「很好,揚古利並非蠢笨之人,事後難保他不會再派人詳查。」
剛安笑道:「這回就算揚古利想查,怕是也無跡可尋了。」
多爾袞又問道:「藥材的事,辦得如何了?」
剛安道:「末將擔保,就算跑遍方圓百里的藥鋪,也無人能再買到那種藥材。」
多爾袞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很好,此番辛苦你了。」
剛安拱手道:「末將不敢當。」頓了頓,終於又忍不住問道:「恩特恆不過是個區區的四品都司,又是個好色之徒,貝勒爺為其如此地費心勞力,當真值得嗎?」
多爾袞頷首笑道:「當然值得。官職低,是因為他年紀輕,資歷尚淺;好色,更不代表無用,要知三國時的魏王曹操又何嘗不是個好色之徒,這個恩特恆打仗很有一套,若能為我所用,日後定會有一番大成就。」
剛安點頭道:「末將明白了。」
都司府內,恩特恆的母親索綽羅氏正在後園賞花,一個家丁就疾步走了進來,行禮道:「太夫人,老爺回來了,不過老爺說有……有軍務要處理,晚些時候再過來給您老人家請安。
索綽羅氏察覺有異,眉頭一皺,問道:「老爺到底如何了?」
那家丁連忙跪了下去,苦著臉道:「老爺不讓說,還請太夫人不要為難小人了。」
索綽羅氏點了點頭,揮手道:「罷了。」待那家丁如蒙大赦般地退下後,又對貼身侍女道:「茉雅奇,隨我去看看老爺。」
茉雅奇欠身道:「是。」說完便隨在老夫人的身後,朝著恩特恆房中走去,只是沒人察覺到,她明亮的雙眸中竟滿是心事。
「太夫人,您老人家不能進……」然而,守在門口的丫鬟話還未說完,面龐上就已挨了重重一記巴掌,疼得她眼圈一紅,但卻不敢哭出聲來。
茉雅奇縮回了手掌,叱道:「沒規矩的奴才,仗著自家主子受寵,竟連太夫人的大駕也敢攔!」被打的這個小丫鬟,乃是恩特恆寵妾劉氏的貼身侍女。
這時,房門開處,劉氏走了出來,欠身道:「妾身見過額娘。」
索綽羅氏素來看不起漢人,更是不喜兒子過分寵愛這個漢人女子,因此冷冷地問道:「我兒可在房中?」
劉氏頷首道:「回稟額娘,老爺確是在房中,只是……」
不待劉氏說完,索綽羅氏就已皺眉道:「讓開。」
劉氏十分為難,卻仍是不願讓開,道:「額娘……」
索綽羅氏不屑道:「漢人賤種,怎配喚我額娘?」說完,又吩咐道:「茉雅奇,教教她咱們府里的規矩。」
茉雅奇欠身應了,提起手掌正欲落下,只聽裡面有人喝道:「住手!」接著,恩特恆僅僅穿著一件貼身的白衫就走了出來,行禮道:「兒子拜見額娘。」
索綽羅氏見了兒子,面色立時緩和了許多,道:「方才家丁來報,說恆兒軍務纏身,不及來向額娘請安,額娘見其神色有異,因此放心不下,特來瞧瞧。」
恩特恆心中暗罵道:不中用的奴才,這點差事都辦不好,還是被額娘看出了破綻,但他卻仍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額娘多慮了,兒子確是有許多軍務要處理,因此未能及時過去給您請安,還請額娘見諒。」
索綽羅氏打量了一番兒子,淡淡道:「恆兒若是處理軍務,怎地穿成如此模樣?為何還要讓劉氏在旁侍奉?」
劉氏解釋道:「額娘,妾身也是恰好到此……」
索綽羅氏冷冷道:「沒規矩的東西,我問你話了麼?」
劉氏連忙垂首而立,不敢再多言。恩特恆乃是至孝之人,也不敢替寵妾辯解,過了片刻,故意抬頭看了看,方才躬身道:「起風了,還請額娘先回,兒子稍後便過去給您老人家請安。」
索綽羅氏只道兒子之所以沒來向自己請安,乃是為劉氏所惑,正要行雲雨之事,因此儘管心下不悅,卻也不願當眾削了恩特恆的面子,只是點了點頭,道:「也好。」可就當她正要轉身之際,卻瞥眼看到恩特恆的額頭上不住地冒出冷汗,劉氏的手中似乎也握了件甚麼物事。
劉氏心中一驚,欠身道:「妾身恭送額娘。」隨即藉此機會又將手中的物事攥得更加緊些。
然而,索綽羅氏出身望族,又如何瞧不出她這點心思?當下淡淡道:「將你手中的物事拿出來。」
劉氏秀眉微蹙,輕咬薄唇,抬眼望向了恩特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恩特恆嘆了口氣,從寵妾手中取過了被鮮血染紅的絹布,說道:「兒子無能,今日在軍中受了軍棍,故而喚了劉氏前來伺候,又恐額娘擔憂,所以才想著瞞過了您,都是兒子的錯,還請額娘不要責罰劉氏。」
索綽羅氏驚問道:「既然受了軍棍,怎麼還能在此敘話?」說完瞪了劉氏一眼,道:「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將你家老爺扶入房中!」
劉氏自也深知恩特恆孝順,因此不敢同她分辨,只得欠身應道:「是。」隨即便與茉雅奇一起將恩特恆扶入了房中。
索綽羅氏也跟著走了進去,道:「挨了軍棍,必得好生將養,方才能不落下後症,你倆小心扶我兒趴在榻上。」
望著恩特恆背脊上的一道道血痕,索綽羅氏心疼不已,問道:「可曾用過金瘡藥?」
恩特恆笑道:「額娘不必擔心,兒子體健如牛,這點小傷算不得甚麼,方才劉氏正要上藥,您老人家便已到了。」
索綽羅氏走到紅木八仙桌旁,從桌上取過金瘡藥,擺手道:「你等退下吧。」
劉氏不敢再多言,只得欠身行了一禮,與茉雅奇退到了門外。
索綽羅氏一邊小心翼翼地為兒子塗抹金瘡藥,一邊責問道:「若額娘所料不錯,你今日所受之傷,全是為了昨晚帶入府中的那個妖嬈女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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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特恆面上一熱,羞愧地說道:「是,那婦人水性楊花,原來早已有了夫婿,卻故意隱瞞,今日恰巧被她男人撞破……唉,此事著實害苦了兒子。」
自幼生長於深門大院,見慣了諸多腌臢事的索綽羅氏卻哂然一笑,淡淡道:「額娘瞧著,此事倒也未必是湊巧。」
恩特恆心中一動,問道:「額娘的意思是?」
索綽羅氏道:「事出無常必有妖,你不過昨晚湊巧遇到那婦人,怎地今早她夫婿便打上門來了?」
恩特恆皺眉道:「難道有人在故意陷害我?」
索綽羅氏道:「恆兒好生想想,近日裡你可曾得罪過誰?」
恩特恆思量片刻,搖頭道:「阿瑪去的早,兒子自幼便謹遵額娘教誨,低調做人,高調做事,從不曾得罪過人啊。」
索綽羅氏沉吟道:「既無仇家,那有沒有可能是哪位同僚?恆兒頗受揚古利大人賞識,說不準有人看了眼熱,便行此下策,做出這等構陷於你的勾當。」
恩特恆恍然道:「兒子知道了!此事定是富勒琿那廝所為!」
索綽羅氏問道:「富參將?他不是你的頂頭上司麼?」
恩特恆憤憤道:「不錯,兒子先前本在富勒琿帳下聽命,蓋州之役中,兒子奉命跟隨貝勒爺一起出征立了大功,被揚古利大人破格提拔為了正四品都司,可富勒琿那廝本就是心胸狹隘之人,他做了參將後,渾渾噩噩多年,再也未曾立功受賞,此賊定是見兒子升官,心生嫉恨,這才先算計於我,隨後又跑去揚古利大人那裡進讒言,害得兒子遭此大難!」恩特恆越說越氣,到了最後,便要掙扎著站起,前去找富勒琿理論。
索綽羅氏斥道:「恆兒,冷靜!」
恩特恆急道:「額娘,別人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您還要讓兒子隱忍不發麼!」
索綽羅氏問道:「你說是富勒琿有意構陷,證物呢?你有人證還是物證?」
恩特恆怒道:「那婦人和其夫婿便是人證,兒子這便將這對狗男女捉住,帶著他們一起去尋富勒琿!」
索綽羅氏嘆道:「你尋不到的。」
恩特恆奇道:「兒子為何尋不到?」
索綽羅氏道:「今早額娘聽聞你打傷了人,便立即著茉雅奇帶了五十兩銀子出府,請了郎中後,又打聽到了那婦人的居所。」
恩特恆面有慚色地說道:「都怪兒子貪花好色,累得額娘為我費心善後。」
索綽羅氏嘆道:「你正當血氣方剛之年,只要別做出格之事,倒也沒甚麼。」過了片刻,又道:「可當茉雅奇和郎中到得那婦人居所時,卻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問過左近的鄰居後,才知二人早些時候便被人帶上了馬車,出城去了。」
恩特恆聞言更感惱怒,恨恨道:「如此說來,這兩人果然是受了富勒琿的指使!待兒子傷好之後,定要將這對狗男女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