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連忙欠身應道:「奴婢遵命。」
陸天行不忍愛妻太過勞累,溫言道:「此事不急,一路艱辛,你還是先回房歇息吧。」
游秀妍笑道:「想到不久後趙家妹妹就能來與我作伴,秀妍實是歡喜無比,又怎會覺得疲累?」
陸天行笑著搖了搖頭,待得愛妻走遠後,喚道:「秦廣,卞城。」
兩人聞言上前應道:「屬下在。」
陸天行道:「辛苦你們去一趟大同,幫我打探清楚楊振明到底為人如何,切記,一定要探聽得仔細。」
二人拱手道:「屬下遵命!」
陸天行又笑道:「先前顏姑娘曾對我言說,七峰寨二當家陳天霸的女兒陳翠俏,早就對楊振明芳心暗許,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如果你倆查清楊振明的底細後,確認此人並非大奸大惡之徒,就不妨做做好事,撮合了這二人。」
秦廣立時會意,頷首道:「屬下明白,定會不辱使命,為少爺將顏姑娘帶回來。」
陸天行點了點頭,面上笑容一斂,又道:「反之,楊振明若當真是個面善心惡的偽君子,也就不必再坑害陳家姑娘,直接將其料理了便是。」
二人拱手道:「是!」說完便拜別了陸天行,選了兩匹快馬,從阜成門出京後,朝著大同方向飛奔而去。
陸天行又轉頭道:「晴雪,你即刻去安定坊,請金堂主將銀兩送入府中。」
晴雪得令而去,小半個時辰後,就與金鵬飛及其心腹護送著幾輛銀車返回了陸府。
眾人正要從偏門入內,負責衛護陸府的陳百戶卻恰巧巡視至此,他識得晴雪乃是陸天行的貼身丫鬟,因此不敢怠慢,拱手笑道:「晴雪姑娘好。」
晴雪欠身笑道:「大人不必多禮。」說完,看到陳百戶似乎打量了銀車一眼,便又笑問道:「府里要辦婚事,這些都是夫人吩咐我等採買的物事,怎麼,有甚麼不妥之處麼?」
陳百戶連忙擺手笑道:「沒有,自然沒有,姑娘請。」
「玄武堂堂主金鵬飛,見過少主。」見自己所在的東院並無外人,金鵬飛恭敬地行禮道。
陸天行伸手將他扶住,笑道:「金堂主不必多禮。」
金鵬飛笑道:「這裡共有三百二十萬兩銀子,還請少爺過目。」說完輕拍了三下手掌。
隨著一個個木箱被打開,院中霎時間變得銀光閃爍,饒是陸天行為官日久,見過了不少世面,卻也不禁對這滿院的白銀而感到目眩,當下強自定了定心神,這才笑道:「金堂主辛苦了。」
金鵬飛拱手道:「能為冥神與少主效力,屬下不覺辛苦。」
陸天行問道:「只是我尚有一事不解,金堂主帶著如此多的銀兩入京,難道沒有遭到歹人的覬覦麼?」
金鵬飛笑道:「少主多慮了,道上又有哪個不怕死之人膽敢打無常門的主意?」
陸天行頷首笑道:「原來如此。」頓了頓,又道:「金堂主且請回去稍歇,現下我要入宮面聖。晚些時候,我再著晴雪前去相請,為金堂主設宴接風洗塵。」
金鵬飛拱手笑道:「多謝少主美意,不過堂中尚有諸多事務需要處理,少主若是再無吩咐,屬下即刻便要趕回南直隸了。」
陸天行點了點頭,也拱手笑道:「既是這般,我也就不好再強留了。」
待金鵬飛走後,陸天行又留下了宋帝、楚江、閻羅、泰山等人看守銀兩,匆匆叮囑一番過後,連忙策馬趕赴了皇宮。
乾清宮東暖閣內,陸天行行禮道:「微臣陸天行,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笑著從龍椅上站起,走上前去將其扶起,一邊仔細地打量著他,一邊笑道:「快快平身,許久未見,快讓朕瞧瞧,陸卿可是消瘦了。」
見皇帝對自己仍是如此親近,陸天行心中頓時一暖,笑道:「承蒙陛下掛懷,儘管多日來旅途奔波,然微臣的身子倒也還算康健。不過陛下看起來,卻當真是越發的英姿勃發了。」
崇禎笑道:「不錯,朕近日來隨著宮中侍衛習練拳腳,功夫雖然沒有甚麼進境,但身子卻著實是強健了不少。」說完,返身坐回了龍椅上,手一揮,吩咐道:「來人,賜座。」
陸天行謝恩就座後,崇禎關切地問道:「陸卿可為皇妹尋到了靈藥?」
小皇帝不急著說國事,卻甚是關心自己的家事,陸天行更感溫暖,拱手答道:「陛下且請放心,長壽公主已服下了靈藥,此刻已驅盡了體內餘毒。」
崇禎撫掌笑道:「如此最好,皇妹身子無礙,便可為陸家繁衍子嗣,待到陸卿喜得麟兒之時,朕要為其賜名。」
陸天行起身拜道:「微臣謝過陛下。」
崇禎擺了擺手,待陸天行重又坐回後,問道:「陸卿可知你不在的這些時日,朝中已然出了大事?」
陸天行問道:「不知陛下所指的可是趙尚書之事?」
崇禎頷首道:「正是。」
陸天行點了點頭,嘆道:「此事,微臣確已有所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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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問道:「陸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陸天行拱手道:「回稟陛下,微臣以為趙尚書在浙江的行事雖說是用了些非常手段,但卻也全是為了推行新政之故,畢竟若想孤軍深入的革故鼎新,那是何等艱難之事。」
崇禎道:「陸卿所言甚是,朕也以為,趙尚書的所作所為定然是出自於一顆為國之心,要知攤丁入畝之策,可是觸及到了太多地主的利益,若是按例辦事,恐怕只會一事無成。」頓了頓,崇禎又問道:「那麼高邑之事,陸卿又有何見解?」
陸天行起身正色道:「請陛下恕微臣直言,趙尚書絕非貪圖錢財的小人,高邑之事,定是有人惡意中傷,還請陛下查出幕後主使之人,下旨嚴懲!」
小皇帝一則為了推行新政,二則是看在陸天行面上,對於阮大鋮、宋權等人要求嚴懲趙南星之事,本來是有心維護的,可他此時見陸天行不僅在極力維護趙南星,而且更要打擊一大片,心中就不免感到有些不快,但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道:「哦,陸卿如此言之鑿鑿,可是已有了甚麼發現?」
陸天行搖頭道:「眼下還沒有,微臣也在等待駱指揮使的調查結果,然微臣相信,趙尚書儘管無法與管仲、諸葛孔明那樣的古來賢臣相比,但他卻重名輕利,真心想為朝廷做一番事業,因此趙尚書絕不可能做出高邑那等骯髒齷齪之事。」
說到這裡,陸天行壓低了聲音,續道:「據微臣所知,那日在朝堂之上,阮大鋮、宋權、溫體仁等人聯手發難,先後攻訐趙尚書,配合的可謂是天衣無縫,如此看來,這些人怕是早有預謀。」
不需陸天行多言,崇禎自然也看出了蹊蹺,而且他已遣錦衣衛查過,近日來宋權等人與曹化淳走得很近,但小皇帝認為,帝王之術在於制衡:朝臣勢力過強,有可能架空君主甚至是謀反,即便陸天行對自己毫無二心,可宋太祖趙匡胤被部下黃袍加身之時又何嘗想過做皇帝?反之,如果宦官的勢力太大,就會禍國殃民,魏忠賢就是前車之鑑。
因此,這些時日以來,崇禎對於曹化淳扶植親信上位之事,採取的是得過且過的態度,畢竟此時的曹化淳,還遠遠無法與陸天行相抗衡,就更加無法與當年的魏忠賢相提並論了。
當然,高邑之事已然觸及到了崇禎心中最後的底線:民心與新政。故而崇禎才派出了自己的親信,與陸、曹二人都無深交的駱養性。因為小皇帝確是想要查清真相,如果真是趙南星貪贓枉法,那自然要下旨嚴懲;反之,若是曹化淳蓄意迫害,那也要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而且,崇禎此時已經成長為了一個成熟的帝王,不願太過被他人的言語所左右,這個他人,自然也包括陸天行。所以,當小皇帝聽了陸天行的話後,擺手笑道:「陸卿多慮了,監察朝中百官,本就是阮大鋮、宋權這些都察院官員的分內之責,溫體仁更是只就事論事的說了幾句,沒有半分詆毀趙尚書之意。陸卿放心,朕會公允處理此事。」
陸天行也已不是初入官場的新丁,知道皇帝有意維護曹化淳,當下暗自嘆了口氣,拱手道:「陛下英明。」
崇禎又何嘗不知陸天行的言不由衷,於是又從龍椅上站起,走到陸天行身旁,將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溫言道:「陸卿,儘管咱們如今已是君臣有別,但在朕的心中,始終都將你當做兄長看待。」
陸天行忙道:「臣惶恐……」說著便要跪下。
崇禎卻一把拉住了他,輕嘆道:「但朕希望陸卿可以明白,朕雖是大明之主,卻也有著不得已的苦衷。」
陸天行心中一動,緩緩點頭道:「微臣,明白。」
崇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這才重又坐回到龍椅上,吩咐道:「來人,將陸卿的座位擺得離朕再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