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一籌莫展

  駱養性冷哼了一聲,斥道:「就算是如此,你便想出了移花接木之計,將趙家和那些地主豪紳們少繳納的賦稅,全部加諸到了無辜百姓身上?高升,你可當真是枉讀聖賢書!」

  高升嘆了口氣,拱手道:「都怪犯官一時糊塗,只想著四下里能相安無事便好,罷了,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之錯,高升願意認罪。」高升為人甚是仁義,左右是難逃一死,因此他不願再連累被自己拉上賊船的縣丞張毅與主簿劉成陽,更不想將髒水引到因為幫自己出謀劃策而慘死的師爺任荊身上。

  駱養性道:「你倒是很講義氣,那好,本官再問你,既然事情敗露,你為何不好生安撫百姓,卻命衙役們打殺?」

  高升垂首道:「說來慚愧,那日民意洶洶,犯官為避風頭,因此未敢公然露面,但我確是命任師爺去代為安撫了,而且犯官還曾交待於他,切勿激起民變,誰知最後竟還是……唉。」

  由於縣衙的官銜里並沒有師爺一職,任荊也從未在稅銀一案上出過面,因此張毅與劉成陽的奏摺里便沒有提及此人,然而在錦衣衛辦案多年的駱養性陡然間聽到這個新人物的出現,立時就察覺到了不尋常的味道,問道:「你是說,那日出去安撫百姓之人,是你的師爺?」

  高升頷首道:「正是。」

  駱養性又問道:「此人現在何處?」

  高升黯然道:「任師爺和本縣的周班頭為了躲避暴民的追殺,策馬逃到了城外五里的土地廟,誰知夜間卻不慎失火,二人慘被燒成了焦炭……」

  駱養性皺眉道:「死了?」

  高升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了。

  駱養性見線索斷了,知道再問下去也很難有結果,便假意咳嗽了兩聲,道:「這裡也太嗆了。」說完轉頭對趙青瑤和孫傳庭吩咐道:「本官出去透透氣,你二人再細細盤問一番。」

  趙青瑤心中暗暗感激,知道駱養性是在有意相助,當下連忙躬身道:「屬下遵命。」

  待駱養性走出打牢後,趙青瑤粗著嗓子問道:「高知縣,不知那日前來縣衙尋你的趙府管家,生得何等模樣?」

  高升不由一怔,拱手道:「且容我回憶片刻。」過了半晌,方才沉吟道:「那人約莫三十來歲的年紀,五短身材,圓臉。」說著似乎想到了甚麼,又補充道:「對了,他右側的下巴上,還生著一顆大黑痣。」

  趙青瑤聽後也不禁秀眉微蹙,心道:留守高邑老家的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趙永盛,可他早已年過六旬,就連最小的三兒子也已快四十歲了,而且我曾見過他們,父子四人的身材都頗為高大,那麼高升口中的男子,就斷不是老管家父子中的一人。如果此事當真是由父親授意,為人謹慎的趙永盛就絕不會讓旁人來找高升,如此看來,定然是有人在蓄意栽贓陷害我趙家無疑。

  由於已經知曉了趙南星過往所做的那些陰暗行徑,趙青瑤本來還有所擔憂,生怕父親當真與此事有關,直到這時,趙青瑤才終於鬆了口氣:既然父親是清白的,那就總有昭雪之日,就算駱養性與自己都無能為力,他,也總是會有法子的。

  「欽差大人,我等審訊已畢。」趙青瑤與孫傳庭走到大牢門口,躬身說道。

  駱養性問道:「可又審出了甚麼?」

  趙青瑤道:「並未得到新線索,但卑職可以肯定,此案斷然與趙尚書無干。」

  駱養性點了點頭,道:「好,那我等再去審問他人便了。」

  然而,縣丞張毅與主簿劉成陽都遠離了這次陰謀的核心,無論駱養性如何軟硬兼施的審問,兩個人也不過是在極力推諉罪責,旁的事卻著實是一概不知。

  從劉成陽的牢房中出來後,就連駱養性也感到一籌莫展,嘆道:「審來審去,也只得到師爺任荊這一條線索,可惜如今也斷了,看來此處已不能再提供甚麼有價值的消息,咱們還是再想想別的法子吧。」

  八品縣丞和九品主簿都對案情知之甚少,不入品級且貪生怕死的典史王威又怎麼可能是知情人?趙青瑤也覺得再審問下去只是徒勞,便想先回府詢問老管家趙永盛,於是緩緩點了點頭,黯然道:「也只得如此了。」說完欠身行了一禮,道:「此番多謝駱大人仗義相助。」

  駱養性忙道:「小姐不必客氣,其實說來慚愧,駱某也沒能真的幫上甚麼忙。」隨即伸手向外一引,續道:「小姐請。」

  趙青瑤正欲舉步離去,看著她怏怏不樂的樣子,孫傳庭頓感熱血上涌,只覺但凡能為她排憂解難,自己甚麼事都願意做,當下脫口而出道:「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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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不止是趙青瑤,就連駱養性也不由一怔,問道:「莫非孫大人有何發現?」駱養性不比身為陸天行死黨的吳孟明,在來時的路上,他雖早已看出孫傳庭對趙青瑤有意,但事不關己,處事圓滑的駱養性自然不願輕易得罪這個順天府尹,因此與孫傳庭說話時,他還是頗為客氣的。

  孫傳庭道:「這個……王威手下衙役眾多,又負責著整個高邑縣的治安,說不定他能為我等提供甚麼線索,不知駱大人以為如何?」其實孫傳庭對此也並未抱太大希望,然而為了讓心愛的趙青瑤轉憂為喜,他實是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機會。

  駱養性心道:王威方才那副貪生怕死的模樣,絕非作偽,他又怎麼可能參與了這驚天的陰謀?而且王威一個小小的典史,又能知道些甚麼內幕?你這廝既然一心想討好趙家小姐,為何卻不想點甚麼好法子出來?但左右無事,我也就不妨給你這個面子,再送你個表現的機會便是。

  想到這裡,駱養性頷首笑道:「也好,孫大人管著順天府,平時接手的案件必然不少,想必你問案、斷案也定有著獨到之處,稍後本官便在暗地裡觀察,由孫大人來審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