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箭在弦上

  宋權拱手道:「微臣附議。」

  溫體仁猶豫了一下,也出班道:「陛下,《國語》有雲,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而今高邑民變已生,恐怕已不是阮大人所言的民意洶洶,而是民意沸騰了,朝廷只有嚴懲相關人員,方才能夠真正的安撫住百姓。」

  崇禎這時已看出了溫體仁真正的面目,心下不由暗感惱怒,卻還是笑著稱讚道:「聽聞溫侍郎與趙尚書相交甚厚,今日卻能不徇私情地請求朕嚴懲他,當真是鐵面無私。」

  溫體仁面上一熱,躬身道:「多謝陛下稱讚,民間的尋常百姓尚且都明白幫理不幫親的道理,微臣身為朝廷命官,更加應該秉公滅私。」

  崇禎見了他這副厚顏無恥的模樣,雖然頗感不悅,但面對阮大鋮等人的進諫,他一時間也沒想出甚麼好說辭來,正感為難之際,兵部右侍郎楊嗣昌忽然上前道:「三位大人所言謬矣,難道你們沒有看出陛下如此安排,正是為了要安撫高邑百姓,還其一個公道麼?」

  見三人面面相覷,楊嗣昌微微一笑,續道:「只要錦衣衛能夠大張旗鼓地帶回趙大人,是何人領隊,在百姓們看來,並不重要;而安撫高邑百姓、徹查趙家之事才是頭等要緊的大事,因此陛下方才派出了自己最為信任的駱指揮使前往,三位大人怎地就沒能看出陛下的這番苦心呢?」

  說完,楊嗣昌嘆息著搖了搖頭,又轉過身來拱手問道:「陛下,不知微臣是否揣測到了您的用心良苦?」

  崇禎不由大喜,暗道:平素里陸卿總向朕誇獎這個楊嗣昌,稱此人不僅熟諳兵法,更有著三寸不爛之舌,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今日朕總算是見識到了,於是笑著點了點頭,贊道:「正是,楊愛卿能夠明白朕的一番苦心,真乃良臣也。」趁阮大鋮等人無言以對的功夫,小皇帝連忙又道:「事不宜遲,駱愛卿,你速去吧。」

  駱養性躬身道:「微臣遵命。」說罷便退出了太和門。

  崇禎坐在龍椅上,用目光緩緩巡視眾臣,心中有鬼的溫體仁等人迎著其敏銳的目光都不禁將頭低的更深了。

  眼見無人再進言,崇禎霍然起身,揮手道:「退朝。」

  「淺艷侔鶯羽,纖條結兔絲。偏凌早春發,應誚眾芳遲。」望著自家花園中一叢叢金黃嬌艷的迎春花,心情甚佳的趙青瑤不禁吟誦起了晏殊的《迎春花》。

  「妹妹莫非是在借花喻人啊?」大哥的笑聲從趙青瑤身後傳了過來。

  趙青瑤微笑著轉過身來,只見趙青鬆手持摺扇,身穿常服,不由一怔,隨即問道:「大哥今日不去衙門當差了?」

  趙青松笑道:「這兩日天氣甚好,衙門裡又沒有甚麼事,我便告了假,想帶著咱們一家人去郊外踏青,你二哥、三哥俱已準備妥帖,三個嫂子也都在等你了。」趙南星雖然身居高位,但卻極為重視家庭和睦,因此每年春季,都會帶著一眾兒女去郊外遊玩,以此來增進彼此間的親情,今年趙南星外出公幹,身為長子的趙青松就承擔起了這份責任。

  趙青瑤聞言心中一喜,頷首笑道:「好!小妹這便前去準備。」頓了頓,又問道:「只有三位哥哥同往?四哥不去麼?」

  趙青松聽了妹妹的問題不由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沉吟道:「這個……你四哥……他前日同魏學士家的二公子去大興縣遊玩,至今未歸,想來是流連忘返,咱們就不必等他了。」

  內閣首輔魏廣微的次子魏成芳也有著斷袖之癖,最近與趙青柏打得火熱,整日裡混在一起胡天黑地,但這些事,身為大哥的趙青松又怎好在小妹面前直言?

  自從陸天行走後,趙青瑤已多日不曾出府,早就感到悶得慌了,當下「哦」了一聲,便邊向閨房快步走去,邊笑著責怪道:「大哥也不早些告知,人家也好早作準備呀。」

  趙青松笑道:「我這不是想給妹妹一個驚喜麼?再者說來,沒有如意郎君相伴,為兄也怕你不願前往啊。」

  趙青瑤俏臉微紅地喚了聲「哥哥!」就命紫雨關上了房門,開始更衣打扮。

  趙青瑤雖是大家閨秀,卻並不忸怩作態,過不多時,她便換好了一身淡青色衣衫,走出了閨房,笑道:「哥哥,咱們走吧。」

  趙青松只覺眼前一亮,正想稱讚妹妹兩句,守在門外的家丁就走了過來,躬身道:「小人參見大少爺,大小姐。」

  趙青瑤頷首道:「甚麼事?」

  那家丁道:「回大小姐的話,順天府尹孫大人求見,說是想請您同去西郊踏青。」

  趙青瑤秀眉微蹙,不悅道:「他怎地又來了?」

  趙青松奇道:「又來了?難道孫大人時常來尋你麼?」

  趙青瑤蹙眉道:「可不是麼,大哥每日要去衙門當差,因此還不知曉,這個孫傳庭,每日都要藉故來咱們府里叨擾。」

  趙青松不禁莞爾道:「想不到我這個妹妹竟是如此搶手,看來為兄可要待價而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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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青瑤氣道:「大哥不幫我,竟然還來取笑小妹,看父親回府後我怎生告你的黑狀。」

  趙青松忙擺手笑道:「可別,可別,我幫你還不成麼?小妹且說吧,想讓為兄怎麼幫你?」

  趙青瑤略一思索,道:「大哥到得堂上,便告訴孫……」然而她的話還未說完,又有一個家丁小跑著奔了過來,急道:「大少爺,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兵部的洪尚書、孫侍郎和楊侍郎求見,說是老爺出事了!」

  趙氏兄妹聞言大驚,連忙一齊問道:「我爹出了甚麼事?」

  那家丁搖頭道:「小人不知,幾位大人只說下朝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趙青瑤急道:「幾位大人現在何處?」

  那家丁忙道:「小人已將他們請到了廳上奉茶,此時二少爺和三少爺正在作陪……」可他話音未落,趙青瑤就已沖了出去。

  趙青松連忙追上問道:「小妹畢竟是女子,在一眾官員面前拋頭露面,怕是多有不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