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敦躬身道:「請大汗吩咐。」
皇太極道:「去瀋陽城郊,尋一個叫陸瑞安的漢人,殺了他,不過此事務必要做的隱秘,最好做成個意外身亡的假象。」李德海在旁邊聽了,心中不由一凜。
阿克敦躬身領命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出宮後,范文程上了馬車,吩咐道:「去常青藥鋪。」又到這天殺的初五了,還是儘快辦成陸天行交待的差事吧,范文程心中這樣想著。
誰知范府的馬車剛剛拐入下一個路口,就有個黑衣女子打馬上前,壓低聲音說道:「范先生,請借一步說話。」
范文程掀開轎簾,認出此人乃是宸妃海蘭珠身邊的侍女蘇迪雅,於是前後張望了一番,確認無人跟蹤後,這才沉聲吩咐道:「跟著這位姑娘走。」
蘇迪雅在無人處勒住了馬頭,范府的車夫忙也跟著停了下來。蘇迪雅翻身下馬,躍上了范文程的馬車。
范文程拱手問道:「不知姑娘此來,所為何事?」
蘇迪雅卻不回答,而是笑問道:「每月初五,先生都會去一趟常青藥鋪,不知那裡有甚麼靈丹妙藥,竟讓您這般留戀?」
范文程心中一驚,但還是不動聲色地笑道:「實不相瞞,在下有些隱疾,常青藥鋪確有……」
蘇迪雅打斷了他的話,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的人偶然間已查探到了常青藥鋪掌柜方常青的真實身份,但先生請寬心,宸妃娘娘與你們的目的一致,都是為了對付後金,只不過娘娘比你們多了多爾袞與布木布泰兩個仇人而已。」
范文程心下稍寬,問道:「姑娘可是帶來了宸妃娘娘的指令?
蘇迪雅搖頭道:「那倒沒有,娘娘只是讓奴婢來問問先生,她已按照您的吩咐命人對已經失寵的布木布泰百般刁難,卻又故意留其一條性命,不知先生何時方能助娘娘復仇?」
范文程道:「還請姑娘回宮後轉告娘娘,此事切不可操之過急,在下定會助她報仇雪恨。」
蘇迪雅又道:「娘娘說她並非是沉不住氣的人,只是咱們為何不此時先除了布木布泰,想那多爾袞對其一往情深,定會立時造反,到時他不僅會戰敗身死,而且這場叛亂還可以削弱後金的實力,大明也可趁機擊潰後金,成為我們科爾沁部的盟友。」
范文程笑道:「娘娘此計雖妙,但她卻並不知曉多爾袞的為人,也不清楚多爾袞與皇太極此時的實力差距。」
蘇迪雅欠身道:「還請先生明示。」
范文程道:「多爾袞確是專情於西側妃,甚至願意為其付出一切,但他絕非衝動莽撞之人,如若此時西側妃亡故,多爾袞自然會為其報仇,但他卻並不會先舉事,因為眼下多爾袞與皇太極的實力差距實在太過懸殊,貿然造反只會以卵擊石,再也報仇無望,故而他只會先查出謀害西側妃的真兇並除之,隨後再慢慢的伺機起事。」
蘇迪雅心中一寒,問道:「先生的意思是,如果娘娘現下除去布木布泰,多爾袞非但不會倉促造反,貿然前去送死,反倒會盡全力尋找真兇,到時我們娘娘就危險了?」
范文程頷首道:「不錯,即便宸妃娘娘為了報仇,當真能不顧自身安危,但誰知多爾袞何時方能舉事呢?說不定他隱忍多年,看準時機使出雷霆一擊的手段,當真舉事成功,奪了汗位,恐怕就更不是宸妃娘娘想要看到的了吧?」
蘇迪雅道:「先生言之有理,可多爾袞此時既然不敢舉事,您又為何還要讓娘娘用盡手段來折磨布木布泰呢?」
范文程撫須笑道:「這便不得不說一說人心了。表面看來,宸妃娘娘是在折磨西側妃,實際上折磨的卻是多爾袞的心。」
蘇迪雅問道:「先生是說,多爾袞在這種折磨之下,終究會忍耐不住,說不準哪日便會造反?」
范文程擺手道:「非也,若是換做旁人,或許還會如此,但多爾袞之所以難對付,就是因為此人太能隱忍,就算咱們將其逼的再狠,他也絕不會做出螳臂當車之事,但多爾袞卻定然會加緊速度來擴張自己的勢力。」
蘇迪雅恍然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多爾袞做出圖謀不軌之事,就一定會露出馬腳,到時咱們再收集他的證據,再向後金大汗告發,先生是不是這個意思?」
范文程搖頭笑道:「此舉雖可扳倒多爾袞,但卻未必能一定要了他的性命。」
蘇迪雅蹙眉問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范文程道:「咱們或許能搜集到多爾袞招攬黨羽的證據,卻未必能找出他密謀造反的憑據,至多也就是能將其下獄,卻未必可以要了他的性命。」頓了頓,又道:「可若是咱們非但不將其告發,反而還幫著他瞞過皇太極的眼線,等到這兩個人勢力相當之時,咱們再來捅破這層窗紙,那可就有好戲瞧了。」
蘇迪雅不解道:「可到了那時,雙方勢均力敵,勝負可就未可知了。」
范文程笑道:「無論戰事的結果如何,多爾袞與皇太極都是輸家,只有大明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到了那時,宸妃娘娘想要捉到已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多爾袞,又是甚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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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迪雅聞言不禁喜動顏色,嘆服道:「先生之計,當真是一舉多得,奴婢實是欽佩不已。」
范文程微微一笑,說道:「只是那常青藥鋪的事……」
蘇迪雅笑道:「先生且請放心,您與宸妃娘娘早就結成了同盟,我們只會為先生竭力保密,又怎會到處聲張?」
范文程總算是鬆了口氣,拱手笑道:「有勞了。」
甚感疲乏的多爾袞策馬行至府外,正想入內好生睡上一覺,不料,管家卻疾步迎上前來,行禮笑道:「貝勒爺總算是回來了,索尼大人與鰲拜將軍已在廳中等候多時了。」
多爾袞喜道:「甚麼,他們竟然都來了?」
管家頷首道:「正是。」可管家話音未落,多爾袞就已從他身邊疾掠而過,奔向了自家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