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頑皮的一笑,突然抄起木槌,重重地敲在了那石魚之上,陸天行想要攔阻,卻已然不及,只聽石魚果然發出了與宮商角徽羽極為相似的聲音,良久不覺。晴雪敲完望了方才出言甚是無禮的那和尚一眼,面上滿是得意之色。
苦於方丈已有了交待,因此那和尚雖然甚是氣惱,卻也只得強忍著怒氣,故作不知的望向了別處。
陸天行故意板起臉來,斥道:「你這丫頭,隨我久了,倒是愈發驕縱了。」
晴雪這才注意到,這些時日以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對少爺愈發親近,但畏懼之情卻也越來越少了,方才的舉動就未免有些逾矩了,心中不由一驚,正要跪下請罪,卻望見少爺對自己暗暗擺手,又做了個鬼臉。晴雪立時便明白了少爺想全寺里顏面的用意,於是也做了個鬼臉,說道:「奴婢知錯了,還請少爺懲罰。」
陸天行哼了一聲,道:「回去再好生責罰你。」說罷便負起了手,當先走出了龍王殿。
趙青瑤跟了上去,笑問道:「方才你說潭柘寺有二寶,其中之一是那五音石魚,咱們已見過了,確是頗有些神奇之處,不知另一寶又是甚麼?」
陸天行笑道:「且容我先賣個關子。」說著向著潭柘寺最高處的觀音殿一指,又道:「走,咱們去拜拜觀世音菩薩。」
眾人到得觀音殿,依次跪拜完畢,紫雨忽然驚咦了一聲,指著不遠處青石磚上兩個深深的坑,問道:「小姐,聽聞達觀大師與朝廷關係密切,經常奉詔入宮為皇室講經說法,寺里香火又旺,想來不至於短缺了銀錢,為何竟不將此修繕?」
趙青瑤伸手摸了摸那兩處深坑,不禁秀眉微蹙,搖頭道:「這兩處坑的形成,看來已有些年頭了,似乎像是人的腳窩。」
陸天行也上前仔細看了看,驚呼道:「難道傳聞竟是真的?」
趙青瑤奇道:「甚麼傳聞?」
陸天行嘆了口氣,問道:「瑤兒飽讀詩書,可曾聽聞過妙嚴公主?」
趙青瑤想了片刻,才道:「若我沒有記錯,據《元史》記載,這位妙嚴公主應該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女兒,只可惜卻英年早逝。」
陸天行嘆道:「妙嚴公主並沒有死,而是出家了,但忽必烈不欲讓此事張揚出去,因此便對外宣傳公主離世了。」
趙青瑤望了望那塊青石磚,心中一動,問道:「難道妙嚴公主竟是在這潭柘寺出家了?」
陸天行頷首道:「瑤兒果然是冰雪聰明,不錯,忽必烈滅大宋,平大理,建元朝,雖是侵我漢人河山的韃虜,但也確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瑤兒自也知曉,在建功立業的過程中,儘管難免會有殺戮,然而元人每每攻破城池後,為了懾服人心,卻尤喜行那屠城之舉。妙嚴公主為了替父贖罪,毅然離開了富麗堂皇的皇宮,放棄了金枝玉葉的公主身份,來到了潭柘寺出家。她每日裡都在這觀音殿內跪拜誦經,禮懺觀音,年深日久,竟將殿內的一塊青石磚磨出了兩個深深的腳印。」
說到這裡,陸天行搖了搖頭,又道:「先前我以為此事只是傳說,想不到竟當真確有其事。」
趙青瑤點了點頭,輕撫著那兩處腳印,若有所思。
紫雨問道:「聽聞武林中的高人可以用內力碎木穿石,這腳印有沒有可能是哪位絕頂高手踏出來的?」
晴雪搖頭道:「不會,就算內力再深厚的高手,至多也不過是將這石磚踏得碎如齏粉,可若要在上面踏出腳印卻不損石磚,卻是絕無可能。」
紫雨雖仍不信尋常女子的腳竟能在石磚上踏出深坑,但卻也不便和陸天行的侍女爭辯,故而只得作罷。
陸天行輕握住了趙青瑤的手,笑道:「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只要有我在,絕不會讓趙家有事的。」陸天行知她觸景生情,又想起了父親往日的過惡,連忙出言寬慰。
趙青瑤嫣然一笑,緩緩點了點頭。
陸天行看了看天色,笑道:「午時已過,外面的人也該散去大半了吧,走,咱們再去看看潭柘寺的另一寶。」
趙青瑤頷首道:「好啊,可這裡已是寺中的最高處,難道那寶物竟藏在了何處不成?」
陸天行搖了搖頭,笑道:「其實就在天王殿中。」
趙青瑤奇道:「天王殿?入了山門不就是天王殿麼?可我方才並未看到甚麼稀奇之物啊。」
陸天行笑道:「方才那裡人頭攢動,你又能看見甚麼了?別多言了,再晚,咱們可就沒有飯吃了,快走吧。」
趙青瑤更暗疑惑,問道:「甚麼?用飯……」可話還未說完,陸天行便已拉起她的手,朝著天王殿的方向行去,晴雪和紫雨也趕忙跟了上去。
距離天王殿尚遠,陣陣甜香之氣便一陣陣的送入了陸天行等人的鼻端,紫雨已忍不住贊道:「好香的粥米氣啊。」
原文在六#9@書/吧看!
趙青瑤這才望見,天王殿裡熱氣升騰,近前一看,只見殿內支著好大的一口鍋:直徑近六尺,深一尺有餘,方才的粥米香氣便是從這裡傳出的,此時僧人們正在為眾多的香客施粥。
陸天行笑道:「這口寶鍋便是潭柘寺的第二寶了,一次可放米五石,需四個時辰方能煮熟。由於鍋大底厚,文火慢熬,故而熬出的粥既粘且香。」
看著早已饞涎欲滴的紫雨,趙青瑤不由笑道:「你這小丫頭,最是貪嘴。」
這時,一個小沙彌過來合十行禮道:「本成師叔請幾位貴客去後山的歇心亭敘話,不知施主可願移駕?」
陸天行笑道:「那便有勞這位小師父了。」
小沙彌大喜,又道:「各位請隨我來。」
於是陸天行等人便隨其朝著後山行去,臨走前,紫雨還不忘戀戀不捨地望了寶鍋一眼。
陸天行等人穿過流杯亭,就已到了潭柘寺的後山,由於這裡非寺中僧眾不得入內,因此相較於前院的喧囂,別有一番清幽。眾人沿著蜿蜒的石階而行,道路兩側皆是散發著芬芳的山花以及參天的大樹,使人不禁便有了心曠神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