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關門大吉

  朱由檢問道：「小弟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兄長今日已應允過游夫人，要照料游姑娘一生，保其一世平安，兄長難道這麼快便忘了麼？」

  陸天行道：「我自是沒忘。」說著望向了游秀妍，續道：「也絕不會背棄承諾。」

  游秀妍美麗的雙眸中，終於又露出了一絲喜悅之意，也不知是緣於感激，還是出於感動。

  朱由檢又問道：「可兄長若是就這麼帶著游姑娘走，只怕還沒離開京城，便會被廠衛所擒。」

  陸天行心道：誠如信王所言，此時如若離開信王的庇護，不出一日，我倆便會被閹黨所擒，到時為了得到名冊，魏忠賢的那些手下定會對游家唯一的活口秀妍進行嚴刑拷打，慘酷折磨……先前我只想著不要連累結義兄弟，卻忽視了秀妍的安危，當真該死。

  想到此處，陸天行終於嘆了口氣，回過身來說道：「如此，便要麻煩賢弟了。」

  奔馳的馬車上，朱由檢伸手引薦道：「兄長，游姑娘，這位是唐門的好手唐天磊，唐先生不僅武藝超群，為人更是嫉惡如仇，頗有古時俠士之風。」

  陸天行見唐先生儘管已年近五旬，面上卻仍是英氣勃發，身著一襲白色長衫，看起來更是瀟灑無比，心中頓生敬佩之情，拱手道：「見過唐先生，今日若非您出手相救，在下和游姑娘此時便已然無幸了。」坐在陸天行身旁的游秀妍，亦對其欠身示謝。

  唐天磊拱手道：「閹黨害人無算，今日既然被唐某撞見，就絕無坐視不管的道理，更何況兩位一個重情重義，一個身為忠良之後，唐某自是更加要救，二位實在無需言謝。」

  陸天行聞言，不由對其更添好感，當下便又拱了拱手。

  朱由檢掀開車簾，指了指正在趕車的曹如說道：「曹如自幼便跟著我，對王府甚是熟稔，今後兄長和游姑娘若有所需，只管尋他便是。」

  曹如轉過頭來，陪笑道：「王爺說的極是，二位日後有事儘管差遣小奴。」

  陸天行心道：這曹如現下雖是個不大起眼的下人，但將來可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不能怠慢了他，於是拱手道：「多謝曹公公。」

  朱由檢卻笑道：「唐先生是世外高人，咱們自是要以禮相待，但曹如卻只是府中奴才，兄長這般客氣，豈不是折煞了他。」

  說話間，馬車已回到了錦華酒樓，只見門口站著幾名官差，周圍則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陸天行在人群中尋到了劉掌柜與賈城，當下便將兩人拉到了一旁。

  不等陸天行開口，賈城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師父，到底出了甚麼事，官差為甚麼要查封咱們酒樓？」

  劉掌柜也問道：「東家可是吃了官司？」

  陸天行嘆了口氣，當下便將在順天府衙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賈城驚道：「林老爺為人甚是老實，怎會惹上錦衣衛？」

  陸天行搖頭道：「我也不知。」

  三人默然半晌，劉掌柜問道：「不知小姐和公子日後有何打算？」

  陸天行從懷中摸出幾個紙袋，將寫有兩人姓名的遞了過去，說道：「如今世道紛亂，官府無良，因此林小姐與我都不打算再將酒樓繼續開下去了，這是給二位的工錢，還請你們收下。」

  賈城打開一看，不由驚道：「怎會有這許多，這些怕是有一年的工錢了吧？」

  陸天行微笑道：「大傢伙這些時日來為錦華盡心竭力，這些都是你們應得的。」

  劉掌柜取出了一小錠銀子，便將紙袋遞了回去，說道：「多謝小姐和公子好意，不過劉某隻取一月的工錢，多出的卻不敢收下。」

  賈城更是將銀兩原封不動地包好，遞還給了陸天行，說道：「林家既然惹上了官司，想必林小姐需要不少銀子上下打點，賈城這時候要是還計較甚麼工錢，那還算是人麼！」

  劉掌柜聞言不由面上一熱，連忙將那一小錠銀子也退了回去。

  陸天行微微一笑，說道：「二位的好意，我先替小姐謝過，不過你們只管放心，林小姐絕不會有事的，而且劉掌柜想必知曉，近日來錦華著實賺了不少銀兩，二位只管收下便是。」

  見兩人仍不肯收，陸天行說道：「你們若是堅決不收，小姐反倒難以心安，這樣，待得世道太平，錦華還會重新開張，到時候仍需大傢伙來幫忙，多出的工錢便當做是小姐預先支給你們的好了。」

  兩人這才將銀子手下，拱手稱謝。

  陸天行又將餘下兩個紙袋子遞給了劉掌柜，說道：「這是王福和陳安祿的工錢，方才我沒看到他倆，還要煩勞劉掌柜幫我轉交。」

  劉掌柜拱手道：「陸公子放心，我定會一文不少的交給他倆。」

  陸天行道：「有勞了。」隨即拱手道：「今日一別後，不知何日方能再見，還望兩位珍重。」

  劉掌柜還未來得及答話，賈城便已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陸天行，含淚道：「師父！我捨不得你啊！」

  陸天行也覺鼻端一酸，連忙強笑道：「傻徒弟，師父也捨不得你，然而天下又如何有不散的宴席？為師只希望，這些時日來傳授的那些菜餚，你可不要忘記啊。」

  賈城連忙搖頭道：「不會！師父放心，賈城絕不會忘的！」

  依依不捨地辭別了二人後，陸天行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水，便返回馬車與眾人匯合，朝著十王府街（今王府井大街）行去。

  約莫行了兩柱香的功夫，馬車在十王府外緩緩停了下來，陸天行扶著游秀妍下了馬車後，只見王府紅牆綠瓦，壁壘森嚴，兩個身姿挺拔的護衛站在門兩邊，朱漆大門上高懸一塊牌匾，上書十王府三個金漆大字。

  游秀妍抬頭看了眼牌匾上的字，似乎想要問些甚麼，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朱由檢看在眼裡，解釋道：「林姑娘有所不知，因為我大明的王爺成年後都要去封地就藩，如果每位王爺都在京城建造府邸的話，既消耗財力，又浪費土地，所以成祖當年就命人在此處修建了十王府，作為未成年王爺的集體住所，故而如今雖然只有我這一個王爺在此居住，卻也不好改這牌匾的名字。」

  陸天行心道：我這位結義兄弟為人當真精細，不僅看出了秀妍的疑惑之所在，而且在府門外時，還特意稱呼她為林姑娘，以防不慎被廠衛的耳目聽了去。

  游秀妍點了點頭，欠身道：「多謝王爺解惑。」

  朱由檢道：「林姑娘無須客氣。」隨即伸手朝著王府里一引，又道：「兄長，林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