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陸天行又道:「他和洪尚書一樣,雖是儒生,卻最喜研讀兵書,待楊嗣昌此番回京後,我自會奏請聖上,將其調至兵部,也好讓他跟著洪尚書學習歷練一番。」
洪承疇頷首道:「如此最好,前任兵部右侍郎於海曾拜於魏忠賢門下,魏閹倒台後,於海生怕受到牽連,竟嚇得一病不起,兵部右侍郎一職,如今正是虛位以待。」
吳孟明笑道:「也請大人給老吳安排些差事,省得我光是眼睜睜的看著旁人立功。」
王承恩捂嘴笑道:「旁人說這話也就罷了,可你自從追隨了大人,難道還升遷的慢了?」
陸天行擺手笑道:「你們若再如此說,倒顯得我陸某好似是那賣官鬻爵之輩了。」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
待眾人笑聲稍歇,吳孟明拱手道:「大人,卑職已著人查探清楚,高起潛在魏閹倒台後便早已投靠了曹化淳門下,他如今能做到御馬監掌印太監,也是因為曹化淳暗中為其出了大力。而且長壽公主出事那天,高起潛本該是在宮中當差,是告了假方才出宮的。」匯報正事時,吳孟明立時收起了笑容,絲毫不敢大意。
陸天行眼中寒光一閃,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冷冷道:「果然是曹化淳,他為了嫁禍趙南星,竟敢綁走長壽公主。」
周延儒等人暗叫不妙,忙一齊對洪承疇使眼色。
洪承疇會意,拱手勸道:「大人且請息怒,長壽公主畢竟沒有受到損傷,我等此時的當務之急乃是推行新政和保下趙家,實是不宜再樹強敵。」
周延儒忙附和道:「洪尚書所言甚是,若此時與曹化淳開戰,恐怕會誤了大事。」
陸天行緩緩鬆開了雙拳,頷首道:「多謝各位提醒,陸某明白了。」眾人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吳孟明拱手道:「大人放心,卑職已加派人手,嚴密保護大人及府中上下的安全,絕不會再給歹人絲毫可乘之機。」
陸天行道:「有勞了。」
吳孟明忙道:「大人客氣。」
王承恩道:「小奴方才得到消息,皇上本不想見趙尚書,還是田婕妤……不,如今已是田嬪,費了一番心思,方才勸得皇上前去。而且皇上回來的時候心情很是舒暢,想來趙尚書的奏摺多半已被皇上所採納。」
陸天行點頭道:「甚好。」說著又嘆了口氣,皺眉道:「只是如此一來,我又欠了田嬪一個人情,可皇后娘娘對我和長壽公主恩典有加,她二人又已成水火不容之勢,這可該如何是好?」
洪承疇微微一笑,拱手問道:「大人,晚生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陸天行忙道:「洪尚書請講。」
洪承疇又問道:「大人為何與長壽公主和趙家小姐如此情深義重?甚至彼此間可以託付生死?」
陸天行不由一怔,眾人也暗自奇怪,不明白這個深受陸天行倚重和信任的兵部尚書,此時為何竟問出如此不著邊際的話來。
但陸天行沉吟片刻,還是答道:「早在我初到京城之時,長壽公主便曾救過我的性命,後來她更是不惜捨命救我;趙家小姐為了我,竟毅然與最疼愛她的父親為敵,因此我對此二女虧欠良多,即便為了她們付出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洪承疇點了點頭,伸出拇指贊道:「大人果然是有情有義之人。」隨即又問道:「如今想依附於大人麾下的官員們多如牛毛,您為何卻唯獨對我們這幾個人青眼相看,信賴有加?」
書房中的幾個人無不是精明異常之輩,聽到這裡,都已明白了洪承疇的意思:在你遇到危難和落魄時願意鼎力相助的人,才是真正可以託付的朋友;而當你春風得意時,前來示好的人自然是多如牛毛,可究竟值不值得信任,就需要好好觀察和思量一番了。田嬪如是,皇后亦如是,洪承疇之所以繞這麼大的彎子來說明這個道理,是因為他也不知陸天行與皇后等人的交情深淺到底如何,因此不敢貿然的直言相告。
陸天行頗感失望的問道:「洪尚書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為秀妍請封公主一事,也只是為了拉攏於我?」
洪承疇拱手答道:「晚生不敢隨意揣測,但皇后娘娘和田嬪無不是聰明伶俐之人,自然明白在這朝堂之中,誰才是擎天巨柱,誰才是真正值得託付之人。而且通過聖上隨後的封賞不難看出,即便皇后娘娘不為長壽公主請封,聖上也自會示恩於大人。」
陸天行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過了半晌,才意興闌珊的又問道:「既然如此,我又該如何在這二位娘娘之間自處?」
洪承疇壓低聲音道:「此間並無外人,晚生便問句大不敬的話,大人今後是否想扶持一位皇子……」
不待他說完,陸天行就已擺手道:「陸某絕無此心。」
洪承疇點了點頭,暗自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大人只需兩不相幫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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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卻勸道:「大人,據小奴得知,曹化淳近日與田嬪走的很近,若您不選出一宮娘娘來扶持,恐怕日後那曹化淳可就要如虎添翼,更加對大人不利了。」
周延儒搖頭道:「王公公此言差矣,如若大人兩不相幫,二位娘娘便無人敢得罪大人,因為她們生怕大人因此站在了另一方的陣營,曹化淳之于田嬪,畢竟只是個奴婢罷了,田嬪是個聰明人,想來不至愚蠢到因小失大。」
王承恩急道:「大人……」
陸天行卻擺手道:「好了。」
此言說的不徐不疾,廳中卻立時安靜了下來,陸天行正色道:「不管二位娘娘如何爭鬥,畢竟都是宮中之事,不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該參與的。」說著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若有誰膽敢做出謀害皇子的事來,陸某就不得不管上一管了。」
陸天行之所以這麼說,不僅是因為所謂的正義感,更是因為在他心中,早已將小皇帝視作了親兄弟一般,若有人要殺害兄弟之子,他又怎能坐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