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王西揚大師

  陸天行連忙問道：「伯父，我這位兄弟有甚麼問題麼？」

  林致遠擺手道：「不，沒有問題，而且賢侄只管放心，此事多半便會就此作罷。」

  陸天行只覺不明所以，只好又問道：「這又是為何？」

  林致遠撫須笑道：「此事的正主乃是賢侄的結義兄弟明檢，可其兄長明少卿素日裡為人謹慎，從不曾開罪過閹黨，加之明家為官多年，故交好友更是何其眾多，因此那魏大虎查到他的身份後，想必也就不會再追究此事了。」

  此時在陸天行的心中，已對林致遠極為敬佩，知道對方無論是見識還是對大明官場的熟知程度，都遠非自己可比，因此聽了這番話後，頓時長舒了一口氣，笑道：「那可當真是再好不過，我也就不必擔心昨日之事會給伯父一家招來禍患了。」

  林致遠笑道：「賢侄能結交到明檢這位身份尊貴的朋友，足以說明你是福澤深厚之人，又何談甚麼禍患。」

  陸天行心道：一個四品官的兄弟而已，林伯父先是稱其身份尊貴，後又說我福澤深厚，未免也太沒見過世面了吧？於是陸天行笑著撓了撓腦袋，說道：「伯父，其實我今日是想和您商量，如何擴建咱們錦華之事的。」

  林致遠問道：「擴建錦華？」

  陸天行頷首道：「正是，那日小侄本想藉助黃通政來為錦華提高在官場中的口碑，然而伯父為人清高，不願與那些官員有所往來，此事便只好就此作罷，不過隨著咱們酒樓的客人日益增多，現有的酒樓環境以及人員配置已經滿足不了食客們的需求，因此小侄想著，咱們可以一面仿照快活酒樓的規模擴建錦華，一面再招收幾個廚師和酒保，小侄粗略算過，這樣咱們每月至少可以再多賺……」

  誰知這個建議卻再次遭到了對方的拒絕，只見林致遠搖了搖頭，笑道：「賢侄莫非忘記先前我說過的話了，銀子，永遠都是賺不夠的，只要夠用也就是了，錦華今後仍然一切照舊便好。」

  頓了頓，林致遠又道：「當然，賢侄在後廚不僅甚是辛勞，而且錦華能夠起死回生，也都是仰仗著你精湛且新奇的廚藝，因此我打算抽淨利的三成作為賢侄的酬勞，不知你意下如何？」

  陸天行之所以想擴建錦華，並未存有任何私心，而是想通過為錦華多賺銀子的方法來報答林家的恩情，因此陸天行聞言連忙擺手道：「萬萬不可，伯父這般說，小侄可當真是無地自容了，只要能在錦華有一席之地，我便心滿意足了。」

  林致遠笑道：「這些時日以來，咱們就像自家人一樣，賢侄這麼說，著實多心了。」隨即話鋒一轉，又撫須道：「而且我早已過了不惑之年，精力也大不如前了，錦華今後遲早還是要交給你的。」

  陸天行心中一動：林伯父這話甚麼意思？不會是在暗示我，他已經同意了我和林小姐的婚事了吧！想到這裡，陸天行頓時大驚，連忙拱手道：「承蒙伯父如此看重，只是小侄年輕識淺，又從未有過從商的經歷，實在難以堪此大任。」

  林致遠笑道：「經營區區一個酒樓而已，又算得上甚麼大任了？而且不是還有我這個伯父在麼，日後我自會慢慢將經商之道傳授與賢侄。」

  見陸天行仍要再言，林致遠抬頭看了看天色，笑道：「昨晚錦華沒有開業，今日的客人必會較往常為多，賢侄還是早些回去，好生歇息，以免太過辛勞，身子恐會吃不消。」

  陸天行無奈，只得拱手道：「叔父說的是，小侄先行告退了。」

  出了房門後，陸天行本欲到街上去散散心，誰知一陣悅耳動聽的歌聲卻傳入了他的耳中：錦繡長安夜，似曇花驚艷，你我的心鏈鎖在那悽美中搖曳……

  陸天行立時變了顏色，連忙循聲奔去，只見身著翠綠衣衫的林秀妍正在涼亭中繼續輕輕唱著：半城煙，半城雪，半城池的雨簾，你我觸摸的天清晰可見，卻難相連，浮生淺，終須別，怎奈對你情深切……

  聽到這裡，陸天行再無懷疑，連忙問道：「林小姐，這首歌你是從何處學來的？」

  驟然見到陸天行，唱出自己心意的林秀妍立時面紅過耳，垂首道：「陸公子，小女子不知道你醒了……」

  陸天行卻再次追問道：「小姐方才所唱的曲子，是何人傳授於你的？」

  林秀妍羞紅著臉問道：「公子是指那首《為你成全》麼？」

  陸天行忍不住倒退了兩步，隨即頷首道：「正是。」

  無怪陸天行如此驚詫萬分，只因這首《為你成全》乃是二十一世紀方才會有的歌曲！陡然間聽聞，陸天行又怎能不驚！

  林秀妍欠身道：「公子請稍候片刻。」隨即便快步回到自己房中，捧回一本歌譜遞給了陸天行，道：「公子請看。」

  陸天行趕忙伸手接過，打開看時，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書中不僅載有《紅袖》、《昔顏念》、《傾盡天下》、《盛唐夜唱》等多首二十一世紀方才面世的歌曲，而且更加離奇的是，歌詞上面竟然還配有五線譜！

  康熙末年，五線譜才首次見於文字，出現在《律呂正義》這本書中，而直到十九世紀中葉以後，五線譜才開始在中國漸漸推廣開來，因此陸天行驚訝至極地問道：「林姑娘，如今的音律難道不該是宮商角徵羽等五音麼？我朝所用的記譜方式為何不是工尺譜？」

  誰知林秀妍卻瞪大著一雙妙目，反問道：「公子當真不知王西揚大師？」

  陸天行一顆心頓時砰砰地跳個不停，因為到了此時，他已能斷定這位王西揚大師，必定和自己有著同樣的經歷：同為時空旅行者！

  故而其問詢的聲音竟已有些顫抖：「這……這位大師現在何處，咱們能否設法求見？」陸天行自然明白，這樣一位能夠改變時代，讓音樂超前發展的大師，即便不在宮中或是王府等地任職，也必是世外高人，絕不是尋常人等想見就能見到的。

  林秀妍搖了搖頭，嫣然笑道：「王西揚大師是宣德年間的高人，陸公子是萬萬難以見到他了。」

  陸天行喃喃道：「不錯，宣德年間，距今已有兩百多年了。」

  林秀妍敬仰地說道：「這位王西揚大師可當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不僅寫出了幾十首詞曲高妙的……」

  隨後的話，陸天行便未能再聽進去了，因為他的腦海中已在思索著一個複雜的問題：由於王西揚大師的穿越，人們提早數百年便開始使用五線譜；而且吳大哥現下雖然被降了職，但卻沒有慘遭下獄……

  這些都與我所熟知的歷史不符，也就是說，這個時空已經發生了改變，這些雖然都只是微小的變化，但卻足以說明我現在所處的時空與穿越前所在的時空，已經不是同一個了，而是平行時空中另一個大明朝！

  念及此處，陸天行心中不由一動：原來如此，這裡的歷史是可以被穿越者所改變的，就像那位王西揚大師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