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誰才是靶子?

  駱養性道:「九千歲布置的如此精細,卑職實是佩服無比。」

  魏忠賢搖了搖頭,卻不言語,背負著雙手緩緩向廟外走去,王常岳緊隨其後衛護,駱養性也只得跟了出去。

  三人走到廟外,駱養性正想去為魏忠賢將馬牽來,魏忠賢卻忽然問道:「駱指揮使,你在咱家身邊多久了?」

  駱養性心中浮現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卻還是笑著拱手道:「承蒙九千歲不棄,卑職跟在您身邊,已快有一年了。」

  魏忠賢「嗯」了一聲,頷首道:「一年,那也不短了,不知在這一年裡,咱家待你如何?」

  駱養性躬身道:「結識九千歲之前,卑職不過是個小小的副千戶,如今卑職得您栽培,已是統率二十六衛禁軍的總指揮使,九千歲待卑職,真可謂是恩重如山,恩同再造。」

  魏忠賢嘆了口氣,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負我?」

  駱養性嘴角抽搐了兩下,干聲道:「卑職……卑職沒有啊。」

  魏忠賢淡淡道:「駱指揮使一年之間娶了四房妾室,貪花好色之名,京中皆知,可咱家今早聽花語稟報,面對她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你昨晚好像一點興致也沒有啊。」

  駱養性暗自鬆了一口氣,苦笑道:「卑職得知今日要隨九千歲辦一件大事,又怎敢縱情享樂?」

  魏忠賢道:「咱家這個人,疑心很重,這你是知道的。」

  駱養性點頭道:「人心險惡,九千歲正是要小心謹慎才是。」

  魏忠賢笑道:「昨日你一夜未歸,聽下面的人稟報,說咱家的府周圍便多了些耳目,將這些耳目一拿下方才知曉原來都是你駱指揮使的人。」

  駱養性道:「不敢欺瞞九千歲,這些都是卑職的護衛,想來他們見卑職不歸,又不敢進您的府里尋我,因此便躲在周圍衛護。」

  魏忠賢拊掌笑道:「你知道咱家最喜歡你甚麼嗎?」

  駱養性陪笑道:「卑職不知,還請九千歲明示。」

  魏忠賢笑道:「自然是你這張嘴啊,當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辯,而且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說到這裡,笑容忽然一斂,冷冷道:「帶上來。」

  立時,便有兩個護衛拖著一個滿身血痕的人走了過來,只見那人周身幾無一處完好的皮肉,鮮血早已染紅了白衫。

  待那人抬起頭後,駱養性只覺背脊發涼,險些坐倒在地,原來此人竟是自己的心腹,新近才提拔的錦衣衛南鎮撫使李萬里。

  李萬里用力喘了兩口粗氣,方才說道:「駱……駱大人,卑職對不住您,咱們錦衣衛的刑罰,卑職實在是挨不住了……」

  駱養性面如死灰地點了點頭,嘆道:「我明白,這怪不得你。」

  魏忠賢冷冷道:「皇上費了這麼多心思,才將你安排在咱家身邊,到底是為了甚麼。」

  不待駱養性回答,魏忠賢便擺了擺手,又道:「咱家的手段,你是明白的,咱家奉勸你最好想明白了再說,免得受些零碎之苦,至少,也可給你留個全屍。」

  駱養性面色慘白,顫聲道:「卑職若是照實說出,不知九千歲是否可以放過我的家人。」

  魏忠賢淡淡道:「那便要看你肯不肯說實話了。」

  駱養性心神稍定,點了點頭,嘆道:「九千歲權勢通天,獨攬朝政,皇上又豈是那庸庸碌碌,甘做傀儡之人?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皇上命我設法留在你身邊,再將九千歲的動向及時稟報。」

  魏忠賢冷笑道:「稟報了又如何?小皇帝能奈我何?總算他還不算太蠢,沒敢動行刺咱家之心。」

  事關重大,駱養性和李萬里明白一旦事發,自己勢必難以抵受住錦衣衛的諸般酷刑,因此二人早已串通好了一套供詞,用來在身份敗露之時招認出來。

  李萬里能做到駱養性的心腹之人,絕非渾渾噩噩之輩,在被捉拿之時連喊冤枉,之後更是抵死不認,後來終於在挨不住種種酷刑,已是奄奄一息的時候,才將「能招」的說了出來,至於密謀行刺之事,則隻字不提。

  在這種嚴刑拷打之下,半真半假的供詞最能瞞天過海。因此,即便是魏忠賢這樣多智且多疑的人,聽後再細細思索,也不由得信了大半。

  駱養性極善於察言觀色,見魏忠賢點了點頭,忙又說道:「皇上還不及弱冠之年,九千歲則已是年近六旬,因此皇上在卑職的勸諫下,已願意安心等候九千歲老去。」

  魏忠賢淡淡道:「皇上自是不必心急,咱家沒有子嗣,今後定然會還政於他。」

  駱養性聽這話的意思,是讓自己傳話給皇帝,顯是現下要暫且留自己一命,忙躬身道:「卑職定會將九千歲的話稟報給皇上。」

  魏忠賢頷首道:「雖說你是奉了皇命監視於我,但畢竟咱們相處日久,你也為咱家做了不少事,且沒有甚麼大過失,但你既是皇上的人,再留在咱家身邊,就不大方便了。」

  駱養性道:「卑職明白,卑職回去後,自會辭去一切官職。」

  魏忠賢點了點頭,道:「我等還有要事,你且自去吧。」

  駱養性躬身拜了三拜,才道:「九千歲珍重,卑職去了。」

  待駱養性上馬而去後,王常岳忍不住出言問道:「九千歲這便放過了他麼?」

  魏忠賢冷笑道:「放他離去,咱家的顏面何存?只是好久沒去打獵,有些手癢罷了。」說著手一伸,又道:「取咱家的弩箭來。」身後的一個隨從趕忙將魏忠賢的連珠神弩捧了上來。

  在三國時,蜀丞相諸葛亮發明了一種連弩,名為元戎弩,但世人更樂於稱其為諸葛連弩,這種弩可一次連發十支箭,但是由於其體積過大、重量過重的缺點,無法用於單兵作戰。後來魏國的大發明家馬鈞對其進行了改良,改成了一種可連發五矢的連弩,卻大大的降低了其體積重量,成了古代的機關槍,名為連珠神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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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這連珠神弩的構造複雜至極,足以堪稱鬼斧神工,就連其箭矢也必須特製,因此在馬鈞死後其製造方法也隨之失傳,只留下了一把流傳於後世,在明末時輾轉到了魏忠賢手裡。

  魏忠賢得到後視若珍寶,曾命能工巧匠按其仿製,但如此巧奪天工之物,豈是能隨意製成的?因此,工匠們費盡心思也不得其法,只是為魏忠賢仿製出了一批連珠神弩的箭矢。

  此時,駱養性已奔出了六、七丈,魏忠賢舉起連珠神弩,對準其背心,緩緩扣動扳機,一隻帶著呼哨聲的箭矢便裹挾著勁風飛了出去。

  眼看駱養性就要被這一箭穿心而過,卻只見金光閃過,似乎有甚麼東西在箭杆上輕輕一撞,那箭矢便失了準頭,落入了旁邊的草叢中,駱養性卻頭也不回,早已縱馬去的遠了。

  王常岳久歷江湖,極富閱歷,見形勢有異,忙喝道:「保護魏公公!」可他話音未落,便有無數箭矢從土地廟後飛了過來,形成了一片箭雨,撲向眾人。

  墨玉雙劍分站魏忠賢兩側,王常岳則擋在其身前,三人疾揮長劍,奮力撥開周圍的飛矢。

  哪知這箭雨竟連片刻也不間歇,而且射箭之人皆是臂力超群之輩,隨行的護衛已有兩人中箭而亡,馬匹更是被射成了刺蝟,只有拴在遠處的五匹馬得以倖免。

  王常岳見機的快,對墨玉雙劍道:「二位護住魏公公,貧道去廟後殺幾個弓箭手解圍。」

  墨玉雙劍明白這是釜底抽薪的妙著,一齊應道:「好。」

  哪知王常岳剛要衝殺過去,廟頂便出現了三人,正是唐門新任掌門唐天磊和兩個師弟費天垚,劉天鑫。

  王常岳也不多話,縱身躍起,只見寒光閃出,掌中的一柄長劍直向唐天磊胸腹刺去。

  無數的暗器,隨著唐門三人的手臂揮動,鋪天蓋地飛向了王常岳,幾無躲閃的可能。

  然而,王常岳早在躍起之時,便已料到了對方會用這一招。

  只見王常岳右手挺劍急刺而出,左手則順勢扯斷道袍,暗運先天功,待暗器來時將其擋在了自己身前,先天功圓轉如意,生生不息,道袍立時變成了一個大盾牌,將無數暗器擋下。

  王常岳的功夫當真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界,左手以道袍擋下暗器,右手的劍竟毫能不停歇地繼續刺向唐天磊。

  只可惜,他快,唐天磊竟然更快。唐門三人發射完暗器後,料到難以傷敵,竟朝著廟後倒躍而下。

  如此一來,王常岳便衝上了土地廟的屋頂上,可他還未站定身子,便看見無數箭矢朝著自己撲來。

  原來,唐天磊料得以自己師兄弟合力,也未必能勝得了這位武功天下第三的高手,便定下了誘敵之計,早早吩咐下去,待自己師兄弟躍下之時,弓箭手們便一齊瞄準屋頂放箭。

  先天功固然神妙,但卻也需要調勻氣息,此時王常岳立足未穩,一口氣還未來得及提上來,漫天的飛矢卻已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