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擺手笑道:「魏公公多慮了,先前我已說過,不過是大汗需要安穩人心罷了。」
魏忠賢冷笑道:「此等欺人的話語,貝子爺自己是否相信?不要以為憑藉那些來往信箋,爾等便可對我魏忠賢頤指氣使,咱家雖不敢妄稱忠義,卻也不願做那亡國滅種的罪人,而且不怕告訴王爺,就算你將那些信箋散發出去,咱家也自有應對之策。」說完拱了拱手,便憤然轉身離去。
魏忠賢這番話倒不全是在作偽,他雖然沒有萬全的應對之策,也沒有家國大義的偉大思想,但卻十分清楚,若後金人入關,明朝覆亡,他這個九千歲也就算是當到頭了。
多爾袞笑容一斂,朗聲道:「還請魏公公留步,這封大明福王的書信,多爾袞以為,魏公公最好還是看看為妙。」
魏忠賢已快走到了廟門口,聽到福王二字,終究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多爾袞使了個眼色,費揚古趕忙將書信捧到了魏忠賢面前。
魏忠賢看完後,將信緊緊攥在手裡,身子竟忍不住有些顫抖。
多爾袞慢慢踱步過來,嘆道:「福王知道魏公公與我後金有往來後,便立刻寫了這封信給大汗,想同後金大軍裡應外合,共同討伐魏公公您啊。」
魏忠賢嘆道:「此事隱秘至極,福王如何能夠得知,自然是王爺將此事告知了他。」
多爾袞也不否認,只是微笑不語。
魏忠賢又問道:「那貝子爺的意思,是打算同福王合作了?」
多爾袞擺手道:「雖然後金軍與福王的十幾萬精兵共同聯手,兵力極盛,而後再將您私通後金的消息散布出去,魏公公也定會大失人心,恐怕勝算無幾,但大汗皆念及後金與您多年來的情分,便斷然拒絕了福王所請,我聽聞後,也不由甚是感動啊。」
魏忠賢緩緩點了點頭,好似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嘆道:「煩請貝子爺轉告貴國國主,咱家十分感念他的情誼,大明此次出征,自會由袁崇煥為主帥,滿桂為後方接應將領。」
多爾袞大喜道:「魏公公的濃情厚意,多爾袞一定代為轉告,想來皇兄也定會大為感動。」
魏忠賢苦笑著擺了擺手,不願再多言,多爾袞則甚是識趣,拱手道:「此間大事已了,我等這便返回瀋陽,還望魏公公珍重。」
魏忠賢拱了拱手,嘆道:「咱家身子不適,恕不能遠送了。」
三個女真人心情皆甚是愉悅,一路向北方疾馳出了十餘里路,多爾袞忽然勒住了馬,笑問道:「費揚古,本王見你一路之上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有甚麼問題,不妨說出來吧。」
費揚古哈哈一笑,拱手道:「真是甚麼都瞞不過王爺。」
說到這,費揚古看了看周圍,壓低了聲音,沉聲問道:「既然那大明的福王願意與咱們裡應外合,共謀天下,大汗為何還要捨近求遠,只向魏忠賢要那袁崇煥、滿桂和七萬明軍的性命?」
多爾袞嘆道:「因為那封書信是偽造的。」
費揚古驚訝的問道:「偽造的?」
多爾袞點了點頭,道:「福王雖有反心,也曾和我後金有過書信往來,但他絕非蠢笨之人,與我們合作,說的好聽點叫做裡應外合,說白了就是引狼入室,到時的局面豈是福王所能掌控的?福王又豈會甘心為他人做嫁衣?大汗倒是曾寫過幾封書信拉攏福王,卻均被其婉言謝絕了,方才那封書信,不過是本王命人模仿福王的字體偽造而成的。」
費揚古恍然道:「原來如此,魏忠賢掌控著東廠和錦衣衛,自是早就知曉福王的反意,王爺不過是利用了他的疑心,讓其先入為主的相信了這件事而已。」
多爾袞搖頭笑道:「未必如此,魏忠賢能執掌朝堂大權多年,必是心思縝密,聰慧異常之人,本王能想明白的道理,他又怎會就想不到?」
費揚古皺眉問道:「那魏忠賢方才……」
多爾袞道:「魏忠賢是在做戲,不過不是在做給我們看,而是給別人看,藉此將這通敵賣國的罪名順勢拋給福王,他魏公公則是萬般無奈之下為大局著想才被迫應允我們的要求。魏忠賢雖然極為不情願,但外有我後金虎視眈眈,內有狼子野心的福王,若我們當真把那些書信公諸於世,他這個九千歲恐怕就不能坐的安穩了,而且魏忠賢也確是擔心福王會在他內外交困時與我們一起動手,因此他固然捨不得袁崇煥、滿桂和七萬明軍的性命,但為了能安穩住局面,也只好棄車保帥了。」
費揚古只聽得連連點頭,不住讚嘆道:「厲害,佩服!」
多爾袞頷首道:「不錯,這個魏忠賢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權衡利弊,做出對自己最有力的抉擇並撇清關係,當真了得。」
費揚古使勁搖了搖頭,才道:「費揚古是說,王爺當真厲害,此人已如此了得,卻仍然瞞不過王爺的慧眼啊!」
多爾袞微微一笑,道:「快些趕路吧,大汗還在期盼著我等的好消息。」心中卻在想著:她,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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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想到那名女子,多爾袞的心,就忍不住一陣刺痛。
土地廟內的氣氛甚是壓抑,魏忠賢站在廟中久久不語,過了半晌,駱養性躬身道:「九千歲,您……」
魏忠賢一擺手,駱養性立時便知趣地住了嘴,又過了好一會,魏忠賢才緩緩道:「讓福來進來。」駱養性趕忙去傳喚管家福來。
待福來進來後,魏忠賢吩咐道:「拿著我的令牌,速去北直隸大營找田都督,讓他調五萬精兵,分五批秘密趕赴錦州附近山野駐紮,如有私自泄露行藏者,格殺勿論。」
福來道:「小的明白。」
魏忠賢又道:「你再隨這五萬兵馬趕赴錦州,待得袁崇煥戰死的消息傳來後,你速速將這五萬兵馬帶到錦州,交到祖大壽手裡,命其不許擅自出戰,誓死守城!」
福來躬身道:「九千歲放心,小的誓死不辱使命。」說完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方才倒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