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效犬馬之勞

101看書

  趙南星微微一笑,道:「依老夫看,恐怕還遠不止如此吧。」說完走到蕭基身邊,對其附耳說了幾句話。

  蕭基聽後,頓時面色大變,驚問道:「此事……此事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趙南星笑道:「蕭侍郎難道忘了,楊嗣昌可是老夫的學生啊。」

  蕭基頹然坐倒,頷首道:「不錯,我怎麼忘了,楊大人也參與了德陵的修建,他可是您的得意門生……」

  趙南星回到椅中坐了,端起茶杯淺啜一口,微笑不語。

  蕭基倒吸了一口涼氣,問道:「大人此行,可是要向晚生興師問罪麼,還是……想要向聖上告發?」說到最後,他的聲音竟已有些許發顫。

  趙南星放下茶盞笑道:「不錯,老夫正是準備要命楊嗣昌向聖上告發。」

  蕭基聞言,不禁面如土色。

  趙南星忽然笑容一斂,正色道:「不過,並不是要告發蕭侍郎,而是要上書彈劾那奸佞陸天行!」

  蕭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拱手問道:「大人此言何意?」

  趙南星淡淡道:「聖上登基九五後,陸天行便一朝得勢,開始大肆發展擴充自己的勢力,但他不敢招惹閹黨,就轉頭拿我東林士子開刀,在藉機謀害了馮老弟,竊取尚書之位後,他還嫌不夠,又藉故罷免了徐良彥、胡良機、李章等官員,隨後將自己的部下安插進了工部謀取私利,老夫早已是恨之入骨,唉,只可惜,一直未能尋到東風啊。」說完,若有意若無意的望了蕭基一眼。

  蕭基會意,霍然站起,躬身道:「晚生,願為那東風,助大人一臂之力。」

  趙南星上前將其扶住,笑道:「蕭侍郎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待他站起後,趙南星又道:「老夫年紀大了,東林的未來,正需要蕭侍郎這樣方當盛年的人才來撐起。」接納之意,溢於言表。

  蕭基如何聽不出來,不禁大喜過望,拱手道:「多謝大人賞識,晚生今後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這日,陸天行起得很早,洗漱後早飯也不用,便命管家將府里的下人召集在廳中,陸天行在太師椅上坐了,對管家使了個眼色。

  管家會意,手一揮,有兩個僕從各捧著盤銀子走了出來,管家又道:「大傢伙兒近來用心做事,老爺看在眼裡,甚是欣慰,故而賞你們每人三兩銀子。」

  眾僕從大喜,陸續上前領了賞銀。

  待各人回去站好後,管家又朗聲道:「老爺奉了皇命,要出京辦案幾日,但老爺在京中樹敵很多,難免會有人散布一些對老爺不利的謠言。」

  說到這裡,管家面色一板,道:「如若有人敢在府中議論此事,傳入小姐耳中,一律杖殺,決不輕饒,聽明白了沒有!」

  在古代,家奴大多是簽了賣身契的,若是犯了過錯,主人家有權自行處置,官府也不會進行過問。

  眾僕人心中一凜,齊聲道:「小的明白。」

  管家又厲聲問道:「大點聲,聽明白了沒有!」

  眾人朗聲道:「明白!」

  陸天行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待本官回府後,若一切安好,每人再賞銀五兩。」

  眾人甚喜,一齊躬身道:「小的謝過老爺!」

  安排好諸事後,陸天行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涼氣,只覺清涼之意沁人心脾,精神不由一振,大步出了府門,朝著皇宮行去。

  這時正飄著淡淡的薄霧,陸天行望見,街道中央站著一個人,身形婀娜,似乎是個女子。

  陸天行走近看時,不由一怔,原來眼前之人竟是顏悅曦。

  顏悅曦微一欠身,淡淡道:「陸大人。」

  陸天行拱手還禮,問道:「姑娘可是在等候陸某?」

  顏悅曦頷首道:「正是。」

  陸天行暗感詫異,問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顏悅曦道:「不敢,大人方才的說辭,或許可以瞞過僕役們,卻瞞不過我,不知大人可是遇到了甚麼禍事?」

  陸天行笑道:「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不過姑娘請放心,陸某此次雖不敢說是萬無一失,卻也做了周全的準備。」

  顏悅曦淡淡道:「大人誤會了,我只是擔心,若你出事,恐會牽累到姐姐,她的身子可萬萬禁不起牢獄之災了,我是否應該和兄長此時帶她回七峰寨避禍。」

  不知為何,陸天行聞言竟不由感到了一陣失望,嘆道:「此去七峰山,路途遙遠,我怕秀妍禁不住這千里奔波的辛苦,皇上待我寬厚,即便我出了事,想來也應當禍不及家人。」

  顏悅曦道:「如此便好,大人珍重。」說完便飄然離去。

  陸天行拱手致意,可顏悅曦卻早已去得遠了。

  今日朝堂上的氣氛不大對勁,因為大臣們發現,小皇帝的臉色很是難看,宛如罩上了一層寒霜。

  能做到有資格上朝的官員,無不是善於察言觀色,長於趨利避害之輩,有要緊事要奏者,只好硬著頭皮啟奏皇帝,沒要緊事者,乾脆就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旁,以免引火燒身。

  待群臣啟奏完畢後,崇禎皇帝緩緩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冷冷道:「諸位愛卿既然已無事啟奏,朕倒是有事要說。」

  眾臣一齊垂首不語,大殿之上,安靜的可怕。

  見皇帝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曹化淳朗聲道:「傳工部郎中楊嗣昌覲見!」

  過不多時,楊嗣昌便從容不迫地走了進來,行禮道:「微臣楊嗣昌,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卻並不讓其平身,而是將一封奏章扔到了楊嗣昌身邊,問道:「楊嗣昌,這封奏章,可是你所寫?」

  楊嗣昌不卑不亢地說道:「回稟陛下,正是微臣所書。」

  原文在六#9@書/吧看!

  崇禎怒喝道:「你大膽!你放肆!」

  此言一出,殿上群臣連忙跪了下去,只有陸天行一人面色平靜的站立。

  崇禎指著陸天行道:「他,助朕登基,有從龍之功;他,捨命救朕,有護駕之功;他,一心為國,殫精竭慮。你竟然要上書彈劾他,而且還列舉了七大罪狀?」說到最後,小皇帝已是不住冷笑。

  楊嗣昌抬起頭來,緩緩說道:「陛下且請聽微臣詳稟,陸天行官居工部尚書,不思為君分憂,卻排除異己,結黨營私,此其罪一;香山乃皇家御用園林,陸天行卻攜家眷遊覽,乃是逾矩之罪,此其罪二……」

  聽到這裡,崇禎已不耐煩道:「這些你在奏章里已說過了,陸天行的這些事,無一不是得到了朕的允准,你不必再多言。」

  楊嗣昌拱手道:「陛下說的是,可微臣昨日才得到消息,陸天行竟然在德陵的營建上收受賄賂,用劣質石料冒充漢白玉……」

  崇禎大怒,叱道:「你放肆!來人,將這大膽狂徒給朕拖下去。」兩名大漢將軍趕忙沖入殿中,拉起了楊嗣昌。

  可就在這時,工部左侍郎蕭基卻慌慌張張地走入殿中,崇禎不悅道:「蕭侍郎,你不在德陵現場監督指揮,怎地來了這裡?」

  蕭基咽了口口水,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苦著臉道:「陛下,出……出大事了!」

  崇禎怒極反笑,嘿嘿一聲,才道:「你們這一唱一和,配合的還真是好,也罷,到底出了甚麼大事,說來與朕聽聽。」

  蕭基伏地道:「德陵地宮墓道上的石壁,工匠在雕刻花紋時,竟然出現了裂紋。」

  崇禎聞言立時面色大變,驚道:「你說甚麼!德陵選用的石料可是漢白玉,質地堅硬,區區雕刻,怎地就出現了裂紋?」

  地宮出現裂紋,輕則滲水,重則有坍塌之虞,崇禎與天啟帝兄弟情深,怎能不感到憂急?

  蕭基道:「陛下說的是,不過經過勘驗,德陵所用的並非是漢白玉石材,而是花崗岩所冒充的。」

  聽到這裡,崇禎終於忍不住望了陸天行一眼。

  陸天行上前一步道:「本官有些話,想要請教一下蕭侍郎。」

  蕭基拱手道:「陸大人請問便是。」

  陸天行道:「德陵所用的石料,可是你我以及工部諸位大人共同查驗過的,如若本官沒有記錯,蕭侍郎當時也認為沒有問題。」

  蕭基點頭道:「不錯,當時確是我等一齊驗過,但那只是第一批石料,隨後的每批石料,可皆是由周侍郎負責勘驗。」

  周延儒慌忙跪倒在地,顫聲道:「微臣……微臣冤枉。」

  崇禎冷冷道:「你是否冤枉,還要朕來定奪。」周延儒嚇得連聲稱是,崇禎又問道:「楊嗣昌,你說陸卿和此事有關,可有何憑據?」

  楊嗣昌道:「陸天行與石料商人程啟陽勾結,收受其賄賂白銀五萬兩,並允諾工部今後石料皆取用自程家,程啟陽之子程謙縱情聲色,不思進取,陸天行卻將其調入工部,升其官職。」

  崇禎頗為不信,轉頭問道:「陸卿,他可是在構陷於你?」

  陸天行嘆道:「回稟陛下,楊嗣昌方才所言,句句屬實。」

  此言一出,不僅崇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朝堂上的群臣也是面面相覷,極為震驚。

101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