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動了誰的奶酪?

  朱由檢神色稍緩,道:「說吧。」

  陸天行道:「陳侍郎言之有理,草民先前從未做過官,沒有絲毫閱歷,如何敢就任吏部右侍郎之職?崔尚書說的更是實情,草民手無縛雞之力,更不懂得如何統兵禦敵,如何能勝任錦衣衛指揮僉事這般重要的職司?」

  朱由檢雖然心知他是在為自己解圍,但還是深感面上無光,急道:「怎地連你也……」

  陸天行朗聲道:「草民儘管不才,然而出任吏部主事後,定當勤勉盡責,不負聖上期許,今後定將庶竭駑鈍,死而後已,絕不敢有負陛下所賜太子少保之職。」

  朱由檢微一錯愕,隨即會意,頷首道:「甚好。」

  由於各個集團的利益得以保全,因此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頷首示意後,便又紛紛站了起來。。

  只有田錫文依舊跪伏在地,朗聲道:「豎子怎可出任太子之師,老臣,伏請陛下三思!」

  一殿朝臣,有人為其感到惋惜,有人敬佩他敢於直言進諫的勇氣,但更多的,則是存著幸災樂禍的心理,然而,眾人都心知肚明:田老大人今日怕是要倒霉了。

  朱由檢卻恍若未聞,讚許道:「眾位愛卿勇於直諫,實乃我大明之幸。」說著望向了陸天行,又道:「既然陸愛卿也認為自己德才不夠,朕便收回成命,依舊封你為太子少保,再封你為吏部主事,明日,你便到吏部赴任吧。」

  陸天行拜道:「微臣領旨謝恩。」

  朝臣們也朗聲道:「吾皇聖明!」

  大殿之上,只有田錫文一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

  朱由檢這時才望著田錫文,問道:「田大人今年貴庚?」

  田錫文道:「回稟陛下,老臣今年七十有九。」

  朱由檢點了點頭,淡淡道:「田大人年事已高,不若回家安度晚年,盡享天倫之樂吧。」

  儘管惱怒田錫文公然違逆自己的旨意,然而朱由檢卻也心知對方並無私心,反倒不如閹黨和東林黨可惡,因此為了維護天家顏面,便想讓其就此體面的離開朝堂。

  誰知田錫文竟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言道:「多謝陛下,只是老臣雖然年老,卻不昏聵,還可為大明盡忠效力。」

  朱由檢如何聽不出對方話中的譏諷之意,不禁勃然大怒,戟指罵道:「你這老匹夫,如此不識抬舉,竟敢屢次頂撞於朕!」隨即喚道:「來人!」

  兩個大漢將軍立即跑了進來,正氣凜然的田錫文,卻絲毫沒有畏懼之色。

  吏部尚書趙南星,急忙跪地求道:「田大人忠君體國,縱有一時之失,終是為陛下,為大明著想,還請陛下寬恩。」

  陸天行跪地道:「請陛下寬恩。」

  朱由檢點了點頭,道:「罷了,田錫文年老昏聵,罔顧君臣綱常,念其昔日功勳,罷其官職,貶回原籍,永世不得入京。」

  田錫文長嘆了一口氣,又緩緩搖了搖頭,垂淚跪拜道:「罪臣,領旨謝恩。」

  魏府內,賀客如雲,管家福來招待著眾多前來祝賀的貴賓,忙得不可開交,魏忠賢則在廳堂內同閹黨眾臣談笑風生。

  田爾耕笑道:「今上對九千歲的恩寵,可是更勝先帝當年啊。」

  魏忠賢擺手笑道:「甚麼特進光祿大夫,不過是個虛職罷了。」儘管如此言說,然而他卻依然難掩眼角眉梢的笑意。

  崔呈秀笑道:「您的這個虛職,可是大明朝所有官員夢寐以求的啊,再者說來,九千歲權勢通天,皇上實是無法再賞,也就只能給您這個虛職了。」

  若換作平時,田爾耕、崔呈秀必會出言相譏,可如今是魏忠賢慶賀升遷之喜的日子,二人雖然不和,卻也不敢公然鬧翻。

  魏忠賢擺了擺手,笑道:「還不是靠你等替咱家撐著。」眾人謙辭一番後,魏忠賢又道:「不過陸天行今日的作為,可教咱家另眼相看,看來今後當真要對其嚴加提防了。」

  霍維華頷首道:「九千歲說的是,在當時的窘迫局面下,此人竟能做到臨危不亂,既替皇上解圍,又罷了田錫文的官,為皇上立威,當真算是難得。」

  魏忠賢點了點頭道:「不錯,此人心思縝密,應變迅速,確是個人物。」

  崔呈秀笑道:「最妙之處在於,陸天行拒絕了錦衣衛的差事,卻跑去吏部,蹚趙南星的這趟渾水。」

  魏忠賢頷首道:「不錯,若非皇上入宮即位那晚,趙南星派了大批死士相護,這才露出端倪,咱家恐怕至今還要被其蒙在鼓裡。」

  崔呈秀問道:「如此看來,趙南星多半便是《東林君子名錄》中的人物,是否要將其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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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賢擺手道:「且先不急於一時,這老賊若能與新帝一派相爭,才是對我等最為有利之事。」說著冷笑了兩聲,又道:「待到時機成熟,再將這些死而不僵的東林賊一網打盡便是。」

  崔呈秀拱手道:「九千歲高明。」

  魏忠賢轉頭問道:「田指揮使,關於指揮僉事之職,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田爾耕拱手道:「如此重要之職,下官怎敢擅專?」

  魏忠賢問道:「駱養性這個人,你覺得如何?」

  田爾耕道:「此人辦事得力,也還算是忠心。」

  魏忠賢點了點頭,道:「你回去後,寫個保舉他的奏章,明日咱家便遞給皇上。」

  乾清宮東暖閣內,剛剛定了年號的崇禎帝,面如寒冰的坐在龍椅上,半晌不語。

  陸天行垂首而立,一時間也不好出言相勸。

  過了許久,崇禎嘆了口氣,道:「陸卿重傷初愈,看座吧。」

  待得陸天行依言謝恩坐下,崇禎又屏退了左右,冷冷道:「這滿朝的大臣,朕恨不得都殺了!」

  陸天行悚然一驚,問道:「陛下何出此言?」

  崇禎指了指外面,恨恨道:「你沒看見麼,方才在殿上,人人都敢駁斥朕的旨意,從前朕以為,只有閹黨之人才罪該萬死,如今看來,東林黨竟也不遑多讓,朕不過讓你去吏部做個區區的右侍郎,也好扶植咱們自己的官員勢力,誰知他們竟也奮力阻撓!哼!怕是還有甚麼苟且之事,怕朕知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