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半點不懼怕。
哪怕被抓起來,隱隱之間,仍舊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
寧遠不由得哂笑。
普通、尋常人家的女子,見了當差的,早就嚇的渾身戰戰了。
可這中年女子卻半點不怕,開口便「誣陷好人」,顯然是有恃無恐。
其中一名金吾衛見狀,沉聲一喝;「老實點,你可知我家大人是誰?」
中年女子渾然不在意:「是誰跟老娘有關係嗎?就是當今天子也不能空口污衊人,是吧?」
「放肆!」
那金吾衛眼睛一橫:「聽好了,我家大人乃是繁昌伯!」
繁昌伯!
聽到這三個字,中年女子愣了愣,旋即……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來,噗通跪地。
「繁昌伯饒命啊,饒命啊!」
轉眼間,已哭的泣不成聲。
寧遠面無表情。
金吾衛的消息中,這中年女子乃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媒婆,即便在京城名氣也不小。
而與其他媒婆不同的是,此中年女子專門給京城的豪門貴族的老爺們說媒,介紹小妾。
經年累月下來,在京中的關係匪淺。
就如此番,便是給那柳林說小妾。
他頓了頓,沉聲道:「先前的事情,本官便不予追究了,本官只問你,你給那柳林介紹的小妾,是哪家哪戶小-姐,進展如何了?」
「這……」
中年女子有些犯難,垂著頭道:「是個開布鋪的寡婦,姓孟。」
「那孟小娘子並不同意嫁入柳家為妾,現在,正僵持著呢。」
「而那柳林對孟小娘子勢在必得,就讓妾家從中說媒。」
「經妾家勸說之後,那孟小娘子已然有些鬆口……」
中年女子和盤托出。
寧遠暗自冷笑。
勸說?
「應該是你們威逼利誘吧?」
寧遠厭煩的挑了一眼。
一個開設布鋪的寡婦被當朝文官盯上了,後果如何,可想而知。
要麼乖乖認慫,要麼布鋪也就別想開下去了。
他沉了口氣,沒再理會中年女子,轉而帶人回了城。
孟家布鋪並不大,生意卻不錯,人流往來不絕。
此一刻,正有一名年輕女子忙碌著。
女子面若芙蓉,膚質水嫩,尤其是忙絡之間,額頭之上浮現一絲細汗,看起來十分動人。
寧遠在不遠處觀察片刻後,直接走了進去。
幾名客人見了,立即離開,寡婦孟二娘也是一驚,起身便要見禮。
「無需多禮。」
寧遠擺了擺手,略微側頭道:「你們退下,順帶著……把門關上。」
左右兩側金吾衛便迅速離開。
寧遠大咧咧的坐下,順手摸了摸案上的布料,漫不經心道:「你可知本官緣何找你?」
孟二娘深深垂著頭:「民女……不知,煩請寧大人明示。」
寧遠莞爾一笑:「一個俏-寡婦,手下擁有偌大家業,莫說是那柳林了,本官看著都有些心動……」
唰!
孟二娘面色瞬間紅了起來,囁喏之間,張口結舌:「寧大人……您、您……莫要玩笑。」
「玩笑?」
寧遠雙手負後,向前靠近幾分:「如此說來,孟小娘子……你願意嫁與本官為妾?」
孟二娘蹬蹬後退,慌張如受驚的兔子似的,卻是半個字不敢說。
寧遠繼續向前:「怎麼?不願意嗎?那麼,本官若強行逼迫你,你……是否會找些人來報複本官呢?」
唰!
孟二娘面色驟然變白,陰晴不定,眼神明顯躲閃了幾分。
寧遠見了,黯然一嘆。
不出意外,問題是根源便在這裡。
他收起玩味的笑容,嚴肅道:「孟二娘,你可知毆打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孟二娘慌張不已,急切之間,已有淚水流落:「寧大人,民女……冤枉。」
寧遠目光驟然凜冽,冷漠而無情:「冤枉?錦衣衛的酷刑你可聽說過?」
孟二娘身軀一震,淚如雨下。
她重重咬著唇,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悽然一笑。
「沒錯,寧大人,那柳林,正是民女找人打的!」
「他柳林仗著當朝為官的身份,逼迫民女嫁與他為妾,民女不肯,便出言相逼。」
「於是,民女憤怒之下,便找了幾個異地之人,花費五十兩銀子,打了那柳林一頓。」
「呵呵,現在回想起來,只是打那狗賊一頓都輕了,應該殺了他的啊!」
開口之間,竟是多了幾分坦然。
寧遠驚疑不定的看著孟二娘。
感覺,有點怪。
這就招了?
也太坦然了吧?
他略微皺眉道:「你可知此事鬧的滿朝皆知,怕是活罪難饒。」
孟二娘大大反方點頭:「知道的。」
寧遠又問:「為了報復柳林,甘願一死?甘願此生白走一趟?」
孟二娘慘笑:「嫁與那柳林為妾,還不是生不如死,既然都是一死,快意些又何妨?」
寧遠沉默下去。
事到此時,真相大白。
柳林逼迫孟二娘,孟二娘氣不過,便找人毆打了柳林。
看起來很簡單,甚至有些荒唐。
因為無論是廠衛還是他,一開始調查的方向都錯了。
再加上此事極其隱晦,除了幾個當事人,幾乎無人留意。
可是,再回頭想來,這裡面又有些古怪。
然後,寧遠笑了出來:「假若本官保你性命無憂,你,又當如何回報本官呢?」
孟二娘怔了下:「民女只有這個鋪子了,寧大人您想要,儘管拿去。」
寧遠搖頭:「救命之恩,難道不應是……以身相許嗎?」
孟二娘眼神躲閃,有些尷尬似的道:「民女薄柳之姿,哪怕給寧大人您做妾,也是一萬個配不上的。」
寧遠哈哈大笑。
他來到門口處,衝著外面的金吾衛道:「你們,躲遠點,最好不要讓外人看到你們在此公辦。」
諸多金吾衛迅速撤離,留下關了門的布鋪,以及兩個人。
寧遠轉身過來,面容之間,多了幾分詭詐。
孟二娘嚇了一跳,不住的後退:「寧大人,您……要幹嘛,您……使不得,使不得啊!」
「別怕。」
寧遠隨意擺手:「本官與你打個賭。」
孟二娘本能道:「賭什麼?」
寧遠大咧咧坐下:「賭一個時辰內,有人來捉-奸。」
轟!
孟二娘僵愣原地,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