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怒恨交加,一雙青腫的眼睛中充滿了熊熊怒火。
豈能不恨啊!
辛辛苦苦讀書十多年,好不容易中了進士,在朝堂上當了官,不出意外,日後,定然是平步青雲的。
可結果,一個不小心,被寧遠給揍了!
養傷數月,剛剛恢復正常上值,本欲與其他同僚修補關係,結果……又被揍了!
「小王八蛋,你三番兩次毆打朝廷命官,此番,本官不弄死你,就不姓柳!」柳林低沉的咆哮。
寧遠只是冷漠的瞥了一眼:「你親眼見我動手打你了?」
柳林怔了一下,旋即豁然瞪大眼睛。
「你……你……小東西,你竟承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林癲狂的笑著;「原來,你都算計好了,你正是怕本官認出你,所以特用麻袋將本官頭蒙蓋住,對吧?哈哈哈,你死定了!」
寧遠有些厭煩。
看樣子,這柳林賴定他便是動手之人了。
如此,即便他解釋再多,也是無用。
於是他冷聲道:「閉嘴吧,若我動手,你現在還能生龍活虎的破口大罵?」
柳林愣了那麼一下。
不由自主的,他想到先前在宮中被寧遠暴打的樣子,那之後,他幾乎數日不能言語,如廢物般癱軟在床。
而此番,只是一些皮外輕傷而已。
如此說來,這前後的風格、以及打人的手法,確實……迥異。
莫非,並不是寧遠所為?
想著,他目光仍舊一凜:「簡直放屁,早上時候,老夫剛參奏了你,晚上便挨了打,除了你惡意報復,還能有誰?」
寧遠緩緩抬起頭,正要說什麼,忽感旁邊一道身影快速閃動過來。
接著……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聲,迴蕩在房間之中。
「畜生!你還是人嗎?」
蒼老而嚴肅的聲音響起:「繁昌伯大人是何等的英明神武,豈會打你一個草包玩意?」
「你這畜生心蒙了豬油了嗎?那麼多聖賢書,白讀了嗎?」
「就算要打……以繁昌伯光明磊落的性情,那也是光明正大的打,何須遮遮掩掩?」
毫不留情的呵斥。
柳林茫然的看著眼前怒氣騰騰的老母親,被打的面龐不受控制的抽搐著……一顆心,有點涼。
他喉嚨涌動,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娘……您……」
「別叫我娘,我沒你這麼個畜生兒子!」
柳老夫人粗喘氣,轉身過來之際,面上忙是揚起了笑容。
「寧大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跟這個畜生計較啊。」
「額……」
寧遠都有點懵。
這柳老夫人……有點剛烈、生猛啊。
他不由得苦笑,道:「老夫人,您……嚴重了,咱過來,正是為了調查柳大人被打一事的。」
柳老夫人當即扭頭,一臉威嚴:「耳朵塞驢毛了嗎?還不快配合繁昌伯大人調查?」
柳林咬牙切齒,心都在滴血。
可最終,他還是沉了口氣,悶頭下去。
寧遠見了,認真道:「柳大人,當時,具體情況是怎樣的?」
柳林憤懣,卻還是道:「當時,老夫剛下值回來,即將回到府邸之時,忽而有五六個人從四方竄出,扯出老夫,蒙蓋上麻袋便是一頓暴打。」
寧遠復問:「那些人可曾說了什麼狠話?」
柳林搖頭:「未曾,打完之後,幾個人呸了幾口,便快速離開了。」
寧遠暗暗點頭。
目前為止,能掌握的證據,大概也就這麼多了。
誰打的柳林,因何而打,完全一片空白。
這才是最可怕的。
走在街角,無緣無故,突然冒出來幾個人,上來便是狂風暴雨的拳打腳踢,怎麼查?
而若查不到背後真兇,毆打文官這個黑鍋,怕就要落在他寧遠的頭上了。
「柳大人,您再仔細想想,近來,或者先前,您都的罪過什麼人。」寧遠沉聲問。
柳林抬起頭,青腫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寧遠,神色中帶著些許……幽怨。
寧遠點頭;「好,好,某知道了。」
說罷,直接帶人離開。
不出意外,柳林這邊怕是查不出什麼苗頭了。
只是,正當他走出柳府大門,忽見一名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行色匆匆的進入府邸。
寧遠略作思考,嚴聲道:「盯住這個女人。」
既然沒有頭緒,那便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了。
先將與柳林有關的人、事、物徹底的疏通一遍。
而此刻,在柳府內。
柳老夫人滿臉的冷漠,斜瞥眼柳林,低聲道:「疼嗎?」
柳林躺著,雙眼呆呆的望著上方,默不作聲。
柳老夫人緩緩道:「娘不想知道你們朝堂之間那些破事,但你要切記一點,繁昌伯此人得罪不得。」
「當一個光明磊落之人發狠起來,莫說是你,咱們一家都會死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柳老夫人語重心長,正要繼續說什麼,忽而有小廝來報。
老夫人聞言,當即漠然起身。
旁邊,自始至終沒有開口的夫人孫氏上前一步,扶著柳老夫人離開了。
另外一邊,寧府。
寧遠回來之後便開始喝悶酒,心情略煩。
換做任何人,面對一頂從天而降的大黑鍋,心情也不會好。
尤其是此事涉及文官,若是查不出所以然,極容易挑起他與所有文官的矛盾。
「但願問題不大。」
他輕聲呢喃著,眼底閃過一抹狠厲。
一夜過後,朝堂之間,氣氛忽而微妙了許多。
許多人雖是未提及柳林被打之事,可無形之間已心照不宣。
一直到中午時分,寧遠正準備進宮面聖,忽而有手下來報。
「大人,有情況。」
「走!」
寧遠二話不說,立即行動起來。
他隨同十數名手下,來到城外一處院落,第一眼便看到了昨晚那個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見來了這麼多官爺,倒也不怕,笑呵呵的走上前:「見過幾位大人。」
寧遠不怒自威:「昨晚,三更半夜,四處走動,無視夜禁,你,該當何罪!」
中年女子有些狐疑,旋即冷笑:「這位大人玩笑了,妾家昨日一直在家,並未進城呀。」
寧遠大手一揮:「抓起來!」
後面的金吾衛頓時行動起來,眨眼間便扣住了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凜然起來:「大人,您這是作甚,要誣陷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