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國棟走了，葉旭來了。
葉旭第一時間，就是跑到周大毅的倉庫裡面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麼多糧食。
現在，外面消息，真真假假，誰能分得清呢？
前年的時候，畝產幾萬斤呢，結果，糧食呢？
去年的時候，都說畝產800斤，完成各種指標，可是，結果呢，倉庫都是空的，收穫的糧食，都去哪裡了呢？
時間久了，對所謂的高產，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葉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看倉庫的山芋。
葉旭看著堆滿幾個房間的山芋，有點擔心，誰知道下面是不是山芋啊？
這種弄虛作假的事情，誰都沒有少干。
「老領導，你在看什麼呢？」周大毅好奇的問道。
「沒看什麼？」葉旭不好意思說破，轉移的說道：「我剛才去看了看那批大豆試驗田，哪裡小麥和油菜，長的真不錯，記得啊，要及時澆水啊，千萬不能大意啊？」
「老領導，你能不能搞到幾個台水泵啊？」周大毅期望的問道。
農村那種水車，實在太落後了，嚴重的浪費勞力，不是提倡機械化麼，只想到耕田機械化，怎麼想不到水利也要機械化呢？
「你說的小水鬼吧？」葉旭想起來說道：「那個東西，有點難，要指標呢，而且，柴油的指標，不好申請。」
R縣是農業縣，縣裡沒有什麼大興的工礦企業，所以，那些工業指標上的物資，縣裡領導都沒有辦法。
「好吧，以後再說吧。」周大毅無奈的說完，馬上熱情的問道：「老領導，你這次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聽說你的山芋豐收了，我過來看看情況啊？」葉旭直接說道。
「老領導，我的山芋，不在你們糧食局的計劃指標之內吧？」周大毅馬上澄清的說道：「我的這些糧食，還有豬肉，都是應該是N城機械廠養殖場的供應標準之內吧？」
「我知道，不是徵調你的山芋。」葉旭解釋說道：「是找你借調一部山芋，等到夏收的時候，還一部分小麥給你？」
「借調？」周大毅很奇怪的問道：「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借調那是要還的？」葉旭反問道：「你的那片麥種和油菜種，不都是我借調給你的嗎？」
「要是按照計劃標準，你的那片麥田，也不在縣裡的供應標準之內啊？」葉旭提醒的說道。
放屁？
為了那片麥種，我付出了六頭大肥豬，而且，麥種都是付錢的呢，雖然是統銷的價格，可是，豬肉白搭進去。
6頭大肥豬，1500斤，要是按照黑市的價格，將近5000元呢，那批豬肉，可是沒人付一分錢給周大毅啊。
不過，不能那麼算帳，那批麥種，3萬多斤呢，要是按照黑市的價格，也好幾萬呢，關鍵是就算你花錢，你也買不到麥種，沒有指標給你啊？
人家能夠按照統銷的價格賣給你，那絕對是天大的人情。
在這片土地上，人情還是要維持的，否者，萬一你遇到一點困難，誰搭理你呢？
「老領導，你要借調多少啊？」周大毅提醒說道：「太多了，肯定不行啊。」
「大毅，越多越好啊。」葉旭低聲說道：「現在，縣裡的各個單位，糧食嚴重不夠，為了糧食的問題，我的頭髮都白了很多。」
「老領導，我上次托你打聽的，蘿蔔和白菜，能不能換到調劑糧指標。」周大毅希望的問道。
「沒有指標。」葉旭搖頭說道：「年前的時候，豬肉還能換到一點調劑糧指標呢，可是，現在，沒有任何糧食指標。」
「不管是返銷糧，調劑糧，救濟糧，銷售糧這些指標，現在統統沒有。」葉旭補充的說道。
「不過，上面還有一個外銷糧指標，可是，那個必須有外匯指標才行。」葉旭無奈的說道：「其他的辦法都沒有了。」
現在，能夠調劑的糧食指標，早就通過各種名義給調劑走了，剩下的，都是那些硬性指標，沒有辦法通融的，否者，城裡的糧食問題，也不至於這麼嚴重。
周大毅有點為難了，蘿蔔和大白菜沒有指標的話，只能當做糧食了，把蔬菜當飯吃，這個有點奢侈吧？
不過，現在山芋，可是搶收的好東西，就算花錢買，也很難買到，就算自己拿到錢，也買不到山芋。
用蘿蔔和大白菜，按照統購的價格去換山芋的話，就算是傻瓜，都不會同意，呵呵，蘿蔔和大白菜，都是水多，可是，山芋，可是抗餓的糧食啊。
算了，還是把蘿蔔和大白菜醃起來吧，麻的，那麼多，要多少大缸啊？
「大毅，你在想什麼呢？」葉旭催促的問道：「怎麼樣？借一部分指標給我們，等到夏收的時候，還小麥或者大豆給你？」
山芋換小麥？
麻的，這麼好的事情啊？
「你放心，這個事情，縣裡領導批准的。」葉旭以為周大毅不相信，解釋的說D縣裡領導說了，我們地方單位，不占你們工廠的便宜啊？」
哦，原來是N城第二機械廠的招牌起了作用啊，也對，在縣裡領導面前，周大毅算個屁啊？
「老領導，那你打算借調多少呢？」周大毅試探的問道：「具體點，別越多越好啊？」
「50萬斤，怎麼樣啊？」葉旭獅子大開口的說道。
那麼多啊？
加上田國棟的10萬斤，自己還剩下多少山芋呢？
好像有點多了吧？
「大毅，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老領導可給我下了軍令狀，一定要我完成任務啊。」葉旭馬上大打感情牌說道：「現在，糧食問題的關鍵，誰能搞到糧食，誰就是大功一件。」
好吧，葉旭都把話說道這個地步了，周大毅也能明白其中的潛意識，拿著糧食去邀功唄，當然沒有問題了？
「老領導，既然蘿蔔和大白菜不能換糧食指標了，我還可以提供一部分蘿蔔和大白菜給你。」周大毅大方的說道。
「哎呀，我正想說這個問題呢。」葉旭高興的說道：「大毅，如果可以的，我們縣裡，願意小麥或者大豆，換取你的蘿蔔和大白菜？」
「當然，你要是可以收錢的話，那就更好了。」葉旭嘆氣的說D縣裡的耕地一共就40萬畝，每年的定價糧指標也就5000多萬斤，要滿足各個單位，也沒有多少多餘的糧食啊。」
5000多萬斤？
切，吹牛。
要是真的有那麼多定價糧，怎麼可能還在乎周大毅那點糧食呢？
周大毅可是知道內幕消息的，去年秋收的時候，縣裡的責任指標都沒有湊夠，更別說定價指標。
否者，縣裡的糧食，怎麼可能那麼緊張呢？
縣裡的城市戶口，他們的口糧，都指望定價指標呢，要是真的有5000萬斤，一個縣城，10多萬人，怎麼也不缺吃的把？
而且，如果縣裡的糧食，真的那麼寬裕的話，葉旭也不至於為了幾十萬斤糧食，主動上門了。
所有的糧食，都是計劃內的糧食，一斤一兩，都是有計劃的，要是調動幾十萬斤計劃外的糧食，都依靠議價糧是指標，或者餘糧指標這一塊。
可是，現在哪個鄉里，還有議價糧指標，和餘糧指標嗎？
現在，各個縣，各個鄉，唯一不缺的，就是錢。上面的撥款太多了，都是以萬為單位的，幾千塊錢，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如果可以拿錢賣糧食，那是最好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