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來,陛下問有多大功德,似乎沒毛病!
趙宣一片虛無的龍眸,看向釋空心。
「大師,可知何為慈悲?慈悲又有多少?」
釋空心面上浮現愕然,道了聲佛號。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聽到他的話,趙宣臉上無動於衷,古井無波,實際內心恥笑。
和震預料的不差,這世界的佛,發展的並不健全,還沒穿越之前世界完善的周全。
既如此,釋空心,你就信朕這尊佛吧。
趙宣緩緩起身,一邊嘆息,一邊朝窗邊走去。
腳步聲響起,將他的整個人氣勢轟大,有種跳脫世俗之勢。
釋空心看著趙宣的背影,老眸異常疑惑,忽然覺得看不透眼前的少年帝王了。
他活了一百多年,眼前的天子才二十來歲,卻給他一種活的比他更久的沉澱歲月感。
走到窗邊趙宣,驀然回首,看向釋空心!
釋空心抖了個激靈,忽然間覺得趙宣並不屬於這世界。
其實,他的感覺沒有錯。
趙宣穿越而來,講道理,並不完全屬於這世界,這感覺他不需要偽裝,也偽裝不了。
釋空心看著趙宣,鄭重的道了聲佛號。
「希望陛下給貧僧解惑。」
趙宣又扭回頭,看向窗外。
「慈悲境界分三層,小慈為小善,中慈悲為中善,大慈大悲為無緣。」
釋空心皺眉,細細品味他的話。
趙宣繼續道:「小慈悲為凡人復甦之慈悲,結法緣,大慈大悲乃心無所願,一切皆無差別。
大師的慈悲,還停留在小慈悲上,而非該有的大慈大悲。」
莫儒風、孫邈,二人聽的頭昏腦漲,雲裡霧裡,根本聽不懂趙宣什麼意思,不得其法。
然而,他們聽不懂,從小學習佛法的釋空心卻一下聽懂。
「陛下境界太高了,遠超貧僧,貧僧不及陛下。」
趙宣抬頭,直視窗外,感受著外頭的風,默默計算時間,反問釋空心。
「現在呢?大師還要勸朕止戈?」
釋空心深深一嘆,沉默良久,才開口,「陛下對佛力見解,貧僧望塵莫及。
連結眾生緣,貧僧都做不到,何談追求更高境界的大慈大悲?
我佛慈悲,既然大慈大悲乃無緣慈悲,便該眾生平等,無差別心對待!
陛下已經明悟高深佛法,為何卻連小慈悲都做不到?」
釋空心修行一百多年,趙宣對慈悲的深刻見解,乍聽之下震耳發聵,尤其是剛才被趙宣氣勢壓迫,心中震撼更是被無限化擴大。
現在仔細品品趙宣說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甚至解釋不清楚的地方,而且他懷疑趙宣說的慈悲觀,是從哪裡看來的,才有這疑問。
趙宣嘴角一扯,人老不是沒有道理,老禿驢懷疑朕剽竊別人佛學見解。
但那又如何?朕就是剽竊後世佛法了,在當世更是獨一份,保持故作神秘的姿態你能怎樣?
趙宣並未直接回答師空心問題,而是反問:「停戰止戈,能否讓天下蒼生不再受苦,擁有平安喜樂,人人臉上掛著該有的笑容,再無紛爭。」
與釋空心這種活了一百多歲的高人辯論佛理,是沒有用的,你辯論不過他,只會越說漏洞越多。
所以,趙宣當然不會犯低級錯誤。
之前的慈悲論,給對方一個先聲奪人,當前要做的是將話語權掌控在自己手中,拉回到自己的主場。
對趙宣的問題,釋空心一愣,而後點了點頭。
「對呀,這天下只有至高無上的上位者,才擁有此等能力。」
趙宣搖頭失笑,「大師啊,你也太高看朕了!諸祖大戰,又有誰是心甘情願捲入其中的呢?誰又不是身不由己必須這麼做的呢?
混戰是大事,大嚴只是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可能沉入海底。
朕為了不讓這一夜扁舟沉沒,夜夜如履薄冰,夜不能寐。」
「陛下言重了,諸國大戰的確兇險無比,驚濤駭浪,但這場大戰是陛下惡意攪動風雲,刻意為之。
按照貧僧所見,陛下不是因為貪心,又怎會死那麼多人?
還有,糧草一事,導致陳國六國大嚴軍,產生多少刀下亡魂?
看似諸國混戰,其實這些人全成了陛下的棋子,在陛下的棋盤中,陛下豈會如履薄冰、夜不能寐、身不由己?貧僧萬萬不能相信。」
釋空心這番話,說的莫儒風孫邈不敢置信,畢竟在他們概念里,當前形勢,大嚴十分危機,為何在釋空心口中變成大嚴成了棋盤?橫掃諸國棋子?
兩人看了眼釋空心,又看向趙宣那道挺拔身姿,只覺神秘莫測。
趙宣呵呵一笑,「大師並非常人也,你說的,朕不否認,可朕的問題,你的回答卻錯了。大錯特錯,錯!」
說著,猛然轉身,字字鏗鏘。
「大師可曾聽過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就算朕不想和諸國開戰,將精力放在為百姓謀福,那其他國家的國君會如何想,他們就不垂涎中原數千沃土?
人只要有想法,就會絞盡腦汁去要,要不到如何善罷甘休?
所以,大師只看到表象,表象便是朕要以天下做棋盤,一心一統天下,卻看不到真正核心的東西,看不到陳國、大燕如何數次侵犯我國邊境!
大師動不動就慈悲為懷,眾生平等,朕滅了六十萬陳國軍是蒼生害蟲,陳國遭受戰亂而痛苦的百姓是可憐人。
那我大嚴多年來,被屠殺強奪而失去性命的男兒女子,就不是蒼生?」
釋空心驚愕,「他們怎會不是蒼生?眾生平等!貧僧的意思並非讓大嚴妥協,而是希望陛下能慈悲為懷,不要再斗下去,陛下……」
「你夠了,簡直荒謬!」趙宣打斷他的話,「停下戰爭又怎樣?用不了幾年,大戰還會再起。
為什麼會起?因為沒有國家甘心於此!
各國彼此對立,視他國為狩獵場,人人都想侵占他國強大己身!
大師,你可知道食物鏈?捕食獵物,才是萬物生長的根本。
若沒有這種欲望,如何有天下?如何有生物?如何有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