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字,與往常書寫不同,一氣呵成,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勢。
寫完這四個後,陳系賀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陛下,放了我,放了我,我說,你想問我什麼,我都一定如實稟報。」
趙宣平靜的望向前方,雖說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一片金黃色的淡光,但聽到外頭傳來的聲音,大體能感受到景象。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體會了一會兒這感覺後,趙宣沉聲開口:「將他帶進來。」
陳系賀被季樅靈帶回來,整個人都在發抖,臉色煞白。
短短十來個呼吸,他度秒如年。
經過漫長的心理掙扎,他不是沒想過趙宣在故意口和他虛張聲勢,但趙宣的的淡然,讓他頓時沒底,他不能拿性命做賭注,他賭不起。
尤其是剛才季樅靈展現的手段,讓他覺得很恐怖,生不如死的滋味,他熬不過。
深吸幾口氣,平穩下呼吸,陳系賀還想再爭取下利益。
但抬頭看到趙宣了冷漠的目光時,想法頓時消散。
那雙詭異的金黃色眸子,太匪夷所思,被那雙龍眸注視,他有種靈魂都被看透的錯覺。
其實,他沒感受錯,的確如此,趙宣壓根看不見他在哪,但他能感覺到陳系賀在哪,他的呼吸,血液流速,甚至還能通過聽到的,去判斷出他心中所想。
正是種種的種種,才給陳系賀一種趙宣能看透他的錯覺。
陳系賀低下腦袋,不敢和趙宣對視。
「大嚴天子,問吧,我沒別的要求,只求能活命,希望陛下護我周全。」
「你周不周全和朕沒關係,要看樅靈意思,現在不要再和朕廢話,你只需要回答朕的問題,朕耐心很差,這是你最後機會。
從現在開始,朕不要再聽到任何一句廢話。
朕問你,陳偉震對陳國上下,掌控到了什麼地步?
還有,陳國皇家密探,自季老爺子彌補漏洞後,又有哪些變化?」
「回陛下……」
陳系賀不敢打岔,對趙宣的詢問,滔滔不絕,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番話,問的陳系賀膽戰心驚,因為趙宣將他想到的沒想到的,通通問了個遍,包括陳偉震吃多少飯,床底之事這種瑣碎小事,也沒放過!
趙宣心思異常縝密,縝密到令陳系賀頭皮發麻。
在陳系賀回答完趙宣最後一個問題後,陷入到詭異安靜。
良久……
趙宣起身,繞過案桌,緩緩朝他走去。
季樅靈心生擔憂,想上前攙扶,但很快,她就發現他擔憂的有點多餘,因為趙宣步伐穩健。
她若不知曉趙宣情況,壓根看不出趙宣瞎了。
陳系賀身體忍不住劇烈顫抖,低垂腦袋,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趙宣的腳步,噠噠噠在他耳邊響起,似乎是來自地獄惡魔深處的暗手,朝他靠近,不斷靠近,想將他拉進地獄。
越來越近,腳步越來越近,陳系賀感覺到心臟快要跳出來。
終於,停下了,趙宣的腳步停在他不遠處。
陳系賀看著他長衫下擺,額頭滲出冷汗。
趙宣抬起手臂,陳系賀警鈴大作,但來不及反應,趙宣接連伸手封住他周身大穴,包括睡穴。
陳系賀整個人倒在地上,昏睡過去。
「你要如何處置他?」
「陛下,他可以做內應。」
「別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你該做的,想做的就是。他這種小角色,對戰局無傷大雅,也左右不了戰局,朕已有計較。」
趙宣說著,輕輕牽住季樅靈的手,慢慢揉捏。
季樅靈看他那稜角分明的側臉,鼻子、眼睛。
「陛下,我有辦法能控制他,先留他狗命,讓他回陳偉震那邊做內應才是上上之策。」
趙宣沉默一會兒,開口詢問:「你確定想好了?」
「對,我確定想好了。」
「那便按照你的意思去吧。」
趙宣說著,拉著她的手緩緩轉身,朝高位走去,將案桌上的一摞捲紙交給季樅靈。
「鎮江、二十島嶼軍隊調度,以及各種安排,都按此去辦。」
季樅靈接過,毫不猶豫點頭,「是陛下,還有別的交代麼?」
趙宣坐回椅子上,緩緩閉眼,「沒了,去忙吧,朕要靜一靜,好好想一想。」
「是。」
季樅靈離開大殿,將門關上。
透過逐漸關上大門的縫隙,季樅靈深深看了眼高位上那披頭散髮的孤獨身影,隨即離開大殿。
殿內,趙宣安安靜靜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宛若雕像,緊閉的眼皮下,眸子在迅速顫抖,陷入沉思。
沒人知道他想些什麼。
這狀態下,時間飛逝,數個時辰眨眼便過。
殿外,傳來莫儒風的聲音。
「陛下,釋空心醒了。」
趙宣猛然睜開眼睛,應了一聲,起身朝外而去。
大殿外,莫儒風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趙宣,一愣。
從趙宣腳步穩健以及各種姿態看來,壓根不下就瞎了!
打量著趙宣那雙金色龍眸,莫儒風嘖嘖稱奇。
這雙瞳孔沒有聚焦,顯然又是瞎了。
那到底瞎沒瞎?怎麼如此詭異呢?
莫儒風試探詢問:「混小子,你能看到了?」
「看不到。」
「那你如何自己走出來的?」
趙宣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用心代替,人眼看不到,不代表心看不到。」
莫儒風視線定格在他的胸膛上。
用心?皇帝小兒又敢跟老朽賣關子。
「心也是瞎的,如何能看到東西?」
趙宣側頭看向莫儒風,「前輩,去細細體會吧。不要太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以前輩功力還是能做到用心體會感受的!等朕忙完這一切,教教前輩以心觀物大法。」
莫儒風看他,莫名其妙,覺得入駐冰窟,寒毛倒豎,那雙龍眸根本就沒他的倒影,只有一片浩瀚虛無。
可是,他又似乎能覺得趙宣的確在看他。
難道心真的能看到東西?以心觀物?
儒風愣神的功夫,趙宣朝前走去,龍驤虎步,不偏不倚走在中央。
以他姿態來看,根本沒人相信他瞎了。
「前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