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來,海境偏遠,但楊國公多少聽過關於趙宣的一些事情。
雖說百姓對趙宣的評價好了很多,可趙宣殘暴的昏君形象,被傳了五年,所以楊國公對趙宣的印象是停留在之前傳聞中的。
而此刻看來,這位意氣風發的年輕天子,和傳聞有巨大偏差。
「陛下,萬萬不可,自大嚴開國以來,從沒有臣子上朝是坐著的,我不能破例。」楊國公急忙推脫。
趙宣抓住他的手,斬釘截鐵道:「沒有先例,不代表不能如此。朕為國公開這先例,又當如何?」
說著,趙宣拉著他,走向那把椅子,直到被趙宣按在椅子上,楊國公整個人都是懵逼狀態,無法反應,還想拒絕,但視線觸碰到趙宣真誠的目光時,莫名其妙回了句:「老臣,謝陛下。」
趙宣點頭,隨即掃視文武大臣,「楊國公年過花甲。
舉家遷移海境駐守大嚴海關,一去便是十五年,如今身負傷勢,朕給他賜坐,諸位有沒有意見?」
這話一出,楊國公鼻子一酸,眼角微微濕潤。
文武大臣聽到這些,誰敢說有意見?
「陛下聖名,臣等沒有意見。」
這有什麼好有意見的?
原本準備伺機而動,從中獲利的臣子,心中失落,同時對趙宣越發忌憚。
剛才的氣氛,劍拔弩張,趙宣三兩句話就化解了尷尬,而且還把楊國公帶進了他自己的節奏中。
對局勢的洞察以及把握,讓他們不得不對這位少年天子重新審視。
太師見趙宣這幫,鬆了口氣,同時對他多幾分敬佩。
賞罰分明,果然非常人,帝王氣度獨一無二。
趙宣點頭。
「楊國公快馬狂奔回京,一定是有要事,但今天朕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完,朕再和國公詳聊。」
楊國公聞言,迅速拱手:「老臣遵命。」
他脾氣非常火爆,但並非不知好的,更不是居功自傲之人,他吃軟不吃硬,趙宣將他的口味拿捏的死死的,一番禮待之下,把暴躁的楊國公弄得手足無措,十分拘謹。
解決這一插曲後,趙宣往台階而去,邊走邊道:「諸位愛卿,想必昨夜一事都已聽說了。
前夜,朕在摘星宮宴請諸國使者,卻遭到刺殺!
抓住刺客,審問過後,才知是由王志天、劉子威帶人上的美人山,那些刺客中大半都是王彼之的人。」
這話一出,眾臣心頭一顫,知道主題來了。
「今天朕要親自誅賊!」
話落,趙宣踏上台階,端坐龍椅。
「來人,把王家父子壓上來。」
緊接著,王充禮和王彼之二人,被禁軍壓來。
「忤逆犯上,刺殺天子,該如何定罪?」趙宣威嚴的聲音,緩緩闖蕩開來。
「這……」文武大臣面面相覷,支支吾吾。
罪名成立,按照律法,滿門抄斬,毋庸置疑,可大殿前一批勛貴特地過來,意思不言而喻。
一時間,文武大臣都不知怎麼說話。
太師、田徑、柳莽等人,猶豫片刻,開口道:「按大嚴律法,當誅九族。」
緊接著,文武大臣稀稀拉拉的隨意附和。
趙宣眯眼,看著楊國公,「楊愛卿,你為人一向公正不阿,說說,朕該怎麼處置?」
楊國公皺眉,看了眼王充禮父子。
他們雖然同樣是勛貴,但他眼裡無法容沙子。
「陛下,當誅九族,只是……」楊國公面色為難,咬咬牙還是說道:「只是,陛下,王家祖上乃開國大功臣,王家歷代皆滿門忠烈,王彼之行刺殺一事,可有確鑿證據?」
趙宣一甩衣袍,「若非有證據確鑿,朕又怎麼可能胡亂出手?來人,帶上來。」
話落,大批王家私軍領頭,以及王彼之的隨從,都被壓了上來。
他們對王彼之帶領他們到美人山刺殺趙宣一事,供認不諱。
「可還有疑問?」趙宣俯瞰下方。
證據確鑿,誰敢再提出質疑?
楊國公內心嘆息。
王彼之見狀,撕心裂肺的大吼,「我是冤枉的,冤枉的。這不是真的,我是冤枉的。」
王彼之嚎啕大哭,大聲叫喊。
眾人看他那樣子,失望的搖頭。
都說虎父無犬子,可王彼之根本就沒王充禮一半的智謀,鐵證如山,任他如何狡辯,都無濟於事。
趙宣冷冷瞪著王彼之,隨後一一掃過文武大臣的臉,高聲道:「罪證確鑿,朕現在要處死王彼之,諸位可有意見?」
「臣等沒有意見,全聽陛下處置。」
勛貴們也沒開口求原諒,刺殺天子,死罪一條,不管是誰,都沒情面好講,今日王彼之必死無疑。
而且,他們此番前來,也並非為了王彼之,而是為了王充禮,保住王家。
趙宣點頭,「既然諸位都沒意見,就行刑吧。」
這話一出,王彼之嚇得臉色煞白,跪著爬到王充禮身邊,大聲哭喊。
「父親,我不能死,不能死。我是你的嫡長子啊。咱家有丹書啊,快拿出來救兒子一命,就兒子一命,快拿出來呀,我不想死。」
面對王彼之的苦苦哀求,王充禮心如刀割,面色沉重。
王家的丹書肯定是要用的,但不是用在王彼之身上,丹書能保下王家,就已是最好的結果。
這時,一個禁軍拔出大刀,朝王彼之走來。
王彼之臨死之際,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猛然起身,癲狂的怒指趙宣。
「昏君,你沒資格殺我,我王家是開國勛貴,你沒那資格殺我,我王家先祖為大嚴拋頭顱灑熱血。」
王彼之已經瘋了,瘋的徹底。
「大逆不道的逆子,放肆!」
王充禮陡然大呵,力灌雙腿,奪過禁軍手中的大刀。
他當年也是一名猛將,只是後來上了年紀,乾脆卸去盔甲,當了文官,但一身功夫,還是在的。
那禁軍在毫無準備下,被搶了刀,大驚失色。
頓時,一群禁軍朝趙宣涌去,將趙宣護在身後。
搶奪大刀的王充禮,並不是要幹嘛,而是老淚縱橫,面向趙宣道:「陛下明鑑,王家世代忠烈,日月可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