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師父你也太坑了

  牧戈探著腦袋往外張望,一遍敞開胸懷大口呼吸潮濕的空氣,任陽光灑在自己的頭臉滿身。

  目光掃過對面,奇景!

  對面的山腳下,由於此峰籠罩,一陰一陽的分割線如此分明,同樣分明的,還有陽光下的那一片,居然出現了一個斜切的洞口!而往下陰的那一面,竟然還是山體原貌。隨著陽線的移動,由陽入陰的地方洞口消失,可知等到太陽光線完全掠過之時,洞口也就完全消失了!

  連日陰霾後雨過天晴的新陽,竟然找出了一個洞口!牧戈第一次見如此驚奇的場景,激動無比,「那裡!那裡多半就是藏寶洞!快,快!」

  梵英也未曾見過此情此景,心下正驚嘆,聽到牧戈催促,二話不說就要御劍。

  「山間不准私自御劍!」牧戈見他要走,道。

  梵英有些猶豫地看了牧戈一眼。

  「除非你帶上我,我保證不說出去!」

  梵英點頭,牧戈自然而然地湊過去,梵英舉著手不知所措了一會,最後還是選擇摟著牧戈的腰。

  牧戈就這麼貼在他身上,盡情感知這具美好的肉體,不顧梵英的臉和脖子都紅的像煮熟的蝦皮。

  在洞口即將消失之際,兩人就著最後的洞口溜了進去。

  一落地,梵英就好像牧戈是什麼燙手的山芋似的離了他好遠。牧戈也不生氣,只說:「師父這也太賊了,你說他要有急用的時候打不開怎麼辦呢?」

  梵英的聲音又冷冷地響起來,在洞內顯得分外空靈:「師父或許有別的法子。」

  牧戈點點頭,觀察起來。

  牧戈一開始以為這裡是藏寶洞,這種,名字聽起來就是金光閃閃的地方,居然黑不溜秋的,空蕩蕩的,還是說自己的推測有誤?這裡就只是一個有著結界的洞窟,根本沒有什麼寶貝?那豈不是虧大了,白高興一場?

  牧戈正暗自懷疑著,見梵英站在一面牆下不動,道是他肯定發現了什麼,便在後面看去。

  牆上有陰刻的暗紋。

  牧戈看著那暗紋,她本來就靈力低微,之前更是無知無識,屬於學渣一個,只見著牆上有蝶狀暗紋,花紋繁複,卻也只能張了張口,說不出來這是什麼東西。

  「是魘咒。」仿佛感受到牧戈的目光,梵英輕聲道,卻不曾看她一眼,仿佛牧戈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是什麼?」

  「夢魘。」梵英聲音低沉,似乎是回憶起什麼痛苦的事情,眉頭微微皺起,臉色難看。牧戈生平最愛,就是帥哥,而且是陷入痛苦需要安慰的帥哥,她伸手往前,想像給嬰兒拍背似的拍拍他,可梵英見此情形,仿若牧戈的手上燎著一團火,燙得他往後退了一步。

  就這一步,牧戈的心裡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隨即意識如漩渦一般被卷出了身體。

  目光之內是一片白,不惹塵埃,而這一片潔白卻如同囚牢,包裹住牧戈,無論她往前後左右個方向,都走不出這座牢籠。

  這是什麼?對她的夢魘?為什麼是這樣的一片潔白?

  牧戈在這一片炫目、無暇的潔白里拼命奔跑,橫衝直撞,哪怕她願意頭破血流,但她目前所要面對的是,一片虛無,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裡。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牧戈終於聽到不遠處的人聲,她心思微動,循著聲音走去。

  溪流邊,一長一幼兩個少年席地而坐,春風拂面,楊柳炊煙。小少年笑得燦爛,在夕陽下吹著柳葉,匯成一曲悠揚曲調,個子高高的少年撐著草地,痴痴地望著眼前地潺潺流水,一副沉醉神情。

  牧戈看著這令人心曠神怡的美景,提起裙擺,從溪間突起的石塊上連走帶跳地蹦到對岸,如一隻敏捷的貓。

  小少年見她來了,立刻起身,迎了過來。

  「阿姜姐姐,你快看,我會吹了!」他的小臉上洋溢著興奮與喜悅,因為一時激動而長著兩團紅雲。

  牧戈尚且未反應過來,阿姜姐姐就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頭,毛茸茸的,眼中映出阿姜彎彎的眉眼。個子稍高的少年見此起身,笑道:「你看看阿英,剛剛我要摸一下他的頭,差點沒把我掀翻。」

  阿英?牧戈仔細看了看這個少年的五官,的的確確和梵英有些神似。那麼,她是進了梵英的夢魘麼?這樣的場面真的叫做夢魘麼?

  「阿林哥,你就別取笑阿英了,你看看,他臉都鼓起來了!」阿姜一聽,捂著嘴咯咯直笑,一雙美目含情看著對面那個叫阿林的少年。

  梵英一聽就不幹了,抱著阿姜不鬆手,阿林見狀把他從阿姜的身上拽下來,阿英掙不掉,一邊手腳亂揮,一邊喊道:「阿林哥哥壞!阿林哥哥學了本事就來欺負人了!」

  阿姜笑得直顫,道:「你這次什麼時候回去?」

  阿英聞言,不再鬧了,阿林的臉上忽然染上了一絲哀色:「等喪事結束吧,爺爺的頭七過後就回去,師父不太想讓我們下山...」

  阿姜抿起唇,點了點頭,斂起了目光,愁思婉轉。一時間,氣氛有些微妙。

  「阿林哥什麼時候也帶我去學本事,我也要飛,我也要耍法器!」阿英孩童心性,很快從一陣悲傷中掙脫出來,又開始沒心沒肺的亂講。

  阿林笑著看了一眼小狗一般嚷嚷的阿英,又問道:「梵叔的法器煉得怎麼樣了?」

  阿姜笑著搖了搖頭,趁著風挽了一下耳邊的青絲,阿林會意地點了點頭,沒顧阿英在興沖沖的講話。

  連著幾天,三人日日都來溪邊小聚。吹著竹葉,享受春風。只是遠行人終究要遠行,這裡也沒有折柳送別的風俗。

  一切歸於沉靜。光影流轉。

  大宅內人來人往,喧鬧非凡。阿姜此時已經出落成大姑娘,初為新婦,鬢邊還有一朵新婚丈夫剛剛插上的海棠花,粉面含春,明眸善睞。

  她在人群中不斷地張望著,身後是梵家,梵英正擠過人群,對阿姜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阿姜還有初為人婦的羞澀,臉頰發燙的點了點頭。

  「阿林哥!阿林哥!他回來了!」

  阿姜的目光斗轉,眼眸中出現了一位俊秀的青年,黑髮白衣,在滿樹梨花下,宛若天上謫仙。

  阿姜提著裙擺,一如那日越過溪流,阿英早已長大成人,跑得比阿姜還快。一朵海棠花被落在腳邊。

  梵英一個熊抱,將阿林抱得結結實實,阿林狠狠得拍了兩下,梵英才不情不願地鬆手了,「重死了,少吃點!」又是一陣調笑。

  一陣風過,梨花飄落,如雪紛飛,阿林和阿英在梨花雨里歡聲笑語,時光仿若倒流,阿姜只能淡淡地笑,偶爾撫弄一下肩上的花瓣。

  「阿林哥,我阿爹練出來的東西,你師傅會要嗎?」梵英邊走邊問,語氣中帶著一絲祈求和小心翼翼。

  「我是來驗貨的,如果可以,師父一定會把你收下做徒弟的。」阿林哥笑了笑。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修仙,最好的行當就是煉法器。阿林名叫林虎,是梵父早亡好友的兒子,養在梵家。當年因為資質奇高,被玉鼎真人收入門中,成為真人座下最年輕的弟子。上一次回來,還是林虎的爺爺過世,一晃大家都成了大人。當年林虎偶得秘籍,交給了梵英家,梵英的父親這才走上煉器的道路,只是花費驚人,好在梵家家底厚實,這才沒被折騰窮。只是因為此事,梵夫人對林虎的意見根深蒂固,執意認為林虎是為了將梵家拖垮才這樣做,因此一見林虎就沒好眼色。

  梵夫人在門邊輕輕瞥了一眼兒子,便回頭招呼客人。今日是鑒寶之日,各路八方之人都來此地,想要一睹梵家所煉的稀世珍寶——蓮花合令。此令據說可舒緩身心,集采天地之氣助人修行,道行越高,進益越快。可惜梵家目前沒有修仙之人,用不上。此物可換得梵英一個入仙門的機會。林虎就是受了師父玉鼎真人的囑託,來鑒寶的。倘若此令真如典籍所傳,林虎就將此令和梵英一起帶回玉泉山便可。

  朝陽烈日,滿堂歡聲。

  三人撥開層疊如潮水一般的人群往裡走去。

  「此刻蓮花合令在哪裡?」林虎提著寶劍,身姿筆挺,邊上的大姑娘小媳婦無不羞羞答答地看著他互相調笑,林虎卻不曾為誰傾耳側目。

  梵英雖被林虎搶了風頭,但他本身也視林虎為親兄,斷不會嫉妒林虎,只道:「還在父親房裡,這東西不等到鑒寶開始是不會拿出來的。」

  阿姜跟在他們後面,腳步慢了下來,她張望著,看著丈夫不在,稍稍鬆了口氣。

  「阿姜姐,我去廚房看看,你和阿林哥先去拜訪父親吧。」梵英有意先走,獨留林虎和姜姝在一起。

  內院裡,花開似錦,年年春色。一如十年前,他們在此彼此捉弄之時的春景。

  「伯父身體還好嗎?」林虎微微側頭,問道。

  姜姝的目光盯著林虎淡綠色的劍穗,那材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比她新婚時蓋頭上的紅穗還要美上三分,心裡翻湧起一陣酸楚,嘴上只答道:「都好。」

  「阿姜!」一聲清亮的男聲從身後傳來,穿園而過,落在二人的心底。

  林虎回頭,見一男子,相貌端正,身材高大,正向自己走來,不知不覺心裡有些惱火。

  「夫君。」姜姝溫婉地喚了一聲,少了幾分欣喜,多了幾分乖順。

  男人走來,拉著姜姝的手,攬著她,「溪邊的海棠花開了,我帶你去看看。」

  「好。」姜姝在男人懷裡顯得無比嬌羞可愛,讓林虎覺得心裡的某個地方被刺了一下。

  「你上次還說,等我們有了孩子也要帶著孩子去呢。」

  「我幾時說過!」

  看著二人越走越遠,滿園花開,自己立在花叢之中,周圍是蝴蝶翩飛,縈繞著他孤身一人。

  姜姝的丈夫已經是世間最好,最柔情的男子。他個頂個的聰明,個頂個的強壯,在外人眼裡,郎才女貌,絕配。可牧戈卻覺得,在姜姝的心裡,林虎才是第一個。

  夫妻二人心照不宣,卻又能把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真是神奇。

  正當牧戈在好奇這一段夢魘到底要做什麼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