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看著這張芙蓉臉,只覺眼前一亮,上次見她還是多年前,那時她還是個剛長成的小姑娘。
此時再看,這張臉褪去青澀,竟如此明艷動人。
他勾唇笑了笑:「二丫頭,好久不見。」
周雲若抬起眼帘,清凌凌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舅舅,雲若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知道他對自己存了那種心思,總歸心裡膈應。禮數到了,便不欲與他多接觸。
周雲若抬起步子,就要走開,蕭翎突然橫跨一步,擋住她的去路。
周雲若微冷了臉:「舅舅,還有事嗎?」
蕭翎眸色深深,想必是周生承告訴她了,這是得知自己要納她為妾,心裡不高興了!
他個子高出她許多,此刻低頭凝著她的臉。
「本官又不是你的親舅舅,何必那麼介意,跟了本官雖然不是正妻,可榮華富貴隨你享用,以後多給我生幾個兒子,我扶你做平妻,好不好?」
周雲若聞言,冷臉頓時露出厲色:「蕭首輔,雲若可擔不起你的厚愛,這話,我今日只當沒聽過。」
「小丫頭,脾氣還挺大。」
他聲音玩味。
周雲若錯開一步,沒成想他又逼近了幾分。傘檐相碰,細細的雨簾被隔開。
她冷冷道:「讓開。」
他輕笑:「生氣了?」
那樣子分明是想調戲周雲若,石霞瞬間上前,怒道:「大人,還請您注意言辭。」
「啪~」
蕭翎的侍衛,猛地上前甩了石霞一巴掌。
周雲若頓時怒了,猛地抬手甩了那侍衛一巴掌。
「啪~」
那侍衛被女子掌摑,臉色鐵青,卻也只敢低著頭默不作聲。
蕭翎勾唇,不由地拍手道:「好~這性子,舅舅喜歡。」
突然一道低沉且熟悉的聲音傳來:「蕭首輔,為老不尊啊!」
話語中帶著威嚴與諷刺。周雲若回頭,視線穿過細雨濛濛,只見宮道一側的角門緩緩開啟,一道挺拔的朱紅色身影走出,正是蘇御。
他身著官服走來,步伐沉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藏著銳利,雨絲似乎都避開了他,環繞在他周身的是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場。
他的目光輕輕掠過周雲若,隨即又勾起唇角,看向蕭翎。
蕭翎卻輕笑道:「蘇大人,貓在那偷聽多久了?」
蘇御上前將他與周雲若隔開。
沉聲道:「蕭首輔,明日御史台怕是要上你的摺子了。」
蕭翎也道:「正好,我這有人遞了你的摺子。」
蘇御眼眸微挑,明明在笑,周身卻散發一股涼意。扯了嘴角:「明日早朝,我等你。」
言罷,幽沉的目光也未曾離開蕭翎分毫。
蕭翎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笑中藏著幾分挑釁與不屑。
腳步輕抬,擦肩而過時,蕭翎那雙銳利的鷹眸低低掠過周雲若,仿佛一陣寒風掠過,帶起周雲若耳邊的一縷髮絲。
讓周雲若心頭猛地一顫,仿佛被什麼銳利之物輕輕划過,留下一道不易察覺的痕跡。
此時耳邊又響起蘇御的冷聲:「他何時對你生的心思?」
周雲若冷哼:「不知道。」
話音未落,抬腳就走,直到出了宮門,元善迎了上來,卻錯過她,直奔向不遠處的蘇御。
周雲若蹙眉,他怎麼還跟著。
又見元善雙手一拱,恭敬道:「蘇學士,學生有禮了。」
蘇御嘴角勾著一抹標準的溫和笑意,仿佛春日裡溫暖的陽光,卻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深意。
他轉而看向元善:「春闈在即,你書讀得怎麼樣了?」
元善聞言,連忙神色恭謹回道:「學生每日都用功苦讀,只是資質愚鈍,腦子還有些不夠用,作起文章來,思路總是混沌不清。」
蘇御輕輕一笑,那笑容溫潤如玉:「我申時散值,你若有心,可來府中尋我,我親自給你授課,助你理清文思,如何?」
言罷,他輕輕拍了拍元善的肩膀,那眼神中滿是期許。
元善聞言,眼眶泛紅,激動得手足無措,膝蓋一曲,就要跪倒在地。
周雲若見狀,臉色一沉,連忙伸手去拽他的衣袖,急聲道:「哥哥,男兒膝下有黃金,怎能輕易下跪!」
元善卻仿佛沒聽到一般,膝蓋已觸地,發出「咚」的一聲輕響。
他抬頭望向蘇御,眼中滿是敬仰與感激:「蘇大人親自給我授課,就如同我的再生之師,跪拜老師是天經地義之事,此乃禮節所在。」
說著,他又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蘇御星眸微眯,伸手將元善扶起:「周公子,這禮我受不得。」
說罷,目光直直看向周雲若。
周雲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哥哥要是知道他對自己存了心思,不知又作何感想了!
元善拜別蘇御,又扶周雲若上了馬車,直到馬車駛離宮門,他還激動不已。
一路上碎碎念,全是對蘇御的讚譽,周雲若側靠車壁,無奈得闔眼假寐。
元善自言自語了一陣,石霞斟茶遞給他,脆聲道:「二爺,喝口茶歇歇。」
元善接了杯盞,又突然想到閆昭,忙扯了扯周雲若的衣袖,見人睜開眼,才將閆昭的事告訴她。
車輪發出轆轆聲,元善的聲音在耳邊低回,閆昭的變故如巨石投入她心湖,激起層層波瀾。
她緊蹙著黛眉,窗外的雨絲似乎也變得沉重,每一滴都敲打著她的心房。
上一世,閆父是壽終正寢,看來是自己的重生改變了他的命數。
閆昭的身影不斷地在她腦海中浮現,她抿著唇,唇色因極力壓制情緒而泛白。
馬車到了府門前,周雲若一下車,就望見閆昭,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母親身旁,他怯怯地低著頭。那樣子和從前完全不同。
不知怎的,心口就刺痛了一下。陳氏拉著他走來:「昭兒,快,給你母親見禮。」
閆昭這才抬起頭來,一雙狹長的眼,望著周雲若,他試著喚了聲:「娘~」
喚出口的瞬間,眼眶不由地紅了。他如今只有母親了,想到此,他頓時給她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