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褚夜終於緩緩的睜開眼睛。
莫名之間，他的眼中竟然有幾分濕潤。
林羽訝然，這褚夜未免也太多愁善感了些。
自己的眼睛都沒有濕潤，他的眼睛竟然濕潤了？
他差點就以為自己吹笛子的水平很高。
好在他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最多算是個半吊子水。
甚至，連半吊子水都不見得能算上。
他吹的曲子，要麼是靠感覺，要麼都是老坎教的。
至於識譜什麼的，他基本不會。
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後，褚夜抬眼看向林羽：「你吹的這曲子叫什麼名字？」
「最後的……故人！」林羽回道。
他總不能說，這是《最後的莫西干人》吧？
回頭別人問自己，什麼叫莫西干人，自己又怎麼解釋？
「最後的故人……」
褚夜低聲呢喃，自言自語的說道：「是啊，最後的故人……」
聽著褚夜神神叨叨的話，林羽也知道該如何接話，只能將笛子還給他。
褚夜輕輕搖頭，「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笛子，就送給你了。」
「嫌棄倒是不嫌棄，但無功不受祿。」林羽搖頭道：「而且，我本是粗人一個，基本上不懂音律，這笛子送我也是浪費，還是你自己收著吧。」
褚夜沉默一陣，伸手接過笛子，「看得出來，你確實不怎麼懂音律，但這首曲子很好！」
「這首曲子，就當是送給你我各自的故友吧！」林羽笑笑，岔開話題道：「咱們還是繼續釣魚吧！還說釣幾條魚送給魚伯呢，這都好半天了，連個小魚都沒釣上來！」
「也好！」
褚夜點頭，將笛子重新放回琴後的暗格中，在才接著釣魚。
只不過，聽過這首曲子後，褚夜的心思就完全不在釣魚上了。
有可能是在回想著當初與那位知音遇到的場景，也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就不會釣魚。
亦或是，兩者都有。
林羽倒是還好。
很快就從自己的情緒中脫離出來，安心的釣魚。
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提升心境修為的方式。
靜下來心來以後，林羽頻頻上魚。
雖然比魚伯捕撈的那些大魚要小很多，但好在數量多。
林羽晚上也確實吃撐著了，整個一晚上都沒有什麼睡意。
直到天色微微亮起，兩人都還坐在那裡釣魚。
不過，大多數的魚都是林羽釣的。
褚夜只是憑著運氣釣到幾條。
眼看天色逐漸亮起，而魚簍裡面也裝滿了魚，林羽終於站起身來，伸個懶腰道：「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我也該走了。」褚夜也跟著站起來，「等魚伯醒來，咱們跟他打個招呼就走吧！」
「好！」
林羽點頭一笑，又問道：「我要去王城，你呢，準備去哪？」
「我沒有什麼目的地。」褚夜灑脫一笑，「綠水青山處，就是我的歸宿！」
「你倒是灑脫！」
林羽撫掌一笑，「其實，我還真是有點羨慕你，我也想縱情山水間，但也終究沒你這般灑脫。」
「你我本就是不是同一類人！」
褚夜哈哈一笑，「你是要成為當世強者，而我，卻只想遊山玩水，悠然一生！」
林羽輕輕一嘆，除了苦笑，還能說什麼？
他不是想成為強者，而是必須成為強者！
所以，他永遠不可能像褚夜這麼灑脫。
褚夜的日子，他也只有干羨慕的份。
不多時，魚伯起床。
謝絕了魚伯的挽留後，四人一起離開。
離開衢清閣後不久，他們也該分道揚鑣了。
林羽向褚夜拱拱手，微笑道：「咱們就此別過，有緣再見。」
「好！」
褚夜點頭一笑。
荒王今天多半會召見他們，林羽也不好過多的耽擱。
跟褚夜告辭後，便帶著假道士和寧亂往王城趕去。
三人剛走出不遠，身後突然響起悠揚的琴聲。
最後的莫西干人！
同樣的曲子，用不同的樂器演奏出來，別有一番滋味。
三人回過頭去。
褚夜已經坐下，將那把琴橫在他的膝蓋上，認真撫琴。
看得出來，褚夜在音律上的造詣非常高。
昨晚就聽林羽用笛子吹了一遍這曲子，卻已經將曲子完完整整的記下來。
而且，比林羽這個半吊子水演奏得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林羽輕輕一笑，隔著幾百里的距離，向褚夜揮揮手。
褚夜不說話，只是微微頷首，繼續演奏這首曲子。
再次跟褚夜告別後，三人轉頭離去。
身後，褚夜的琴聲越來越弱。
最後，完全聽不見。
寧亂一邊跟著林羽往王城趕去，一邊輕聲嘆息：「這個褚夜倒是個有意思的人，可惜……」
可惜，他們終究成不了朋友。
或者說，他們不敢將任何荒族的人當成知心朋友。
林羽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其實，荒族的人，也未必都會是我們的敵人，就像魚伯，我覺得這老頭就挺好的！說實話，有朝一日若是要讓我殺他，我多半下不了手。」
寧亂微微一窒，忍不住搖頭苦笑，「我也下不了手。」
其實，讓他們下不了狠手的人還有很多。
譬如雲錦、雲滄瀾，還有百里文史和何足道這些人。
雖然他們所處的立場不同，但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好人。
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冷血動物。
相處了這麼久，對很多人其實已經有了感情。
只是他們自己不願意承認而已。
林羽沉默一陣，又突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看看吧，希望我們跟這些人不會有兵戎相見的一天！我們的目的只是為了拿到那塊混沌石而已，未必一定要跟荒族這些人拼個你死我活。」
「那萬一哪天我們的身份暴露了，不得不兵戎相見呢？」假道士問道。
「廢話！」
林羽丟給假道士一個白眼，「這還要問嗎？」
倘若真有那一天，不管是誰，該動手的時候，他們絕不能含糊。
感情歸感情，立場歸立場！
別說只是一些有感情人的人，就算是父子，當所處的立場不同，該兵戎相見的時候，也不能手軟。
三人一路隨意的閒聊著，進了王城，假道士和寧亂又迅速回歸到隨從的角色。
很快，他們回到府上。
還沒等多久，荒王便派人過來了。
林羽讓寧亂和假道士留在府上，自己跟著荒王派來的人前去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