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夜呵呵一笑,「對你們來說一文不值,但對我來說,是寶貝。閱讀」
聞言,林羽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之色,調侃道:「該不會是你的紅顏知己送你的吧?」
褚夜輕輕搖頭,「知己倒是知己,但卻不是紅顏知己。」
說起這位故友的時候,褚夜的神色似乎有所黯淡。
林羽察覺到他的異樣,便也不再多問。
「你不想知道我跟那位故友的事嗎?」
然而,林羽不問,褚夜倒是繼續起這個話題來。
林羽訝然失笑,「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洗耳恭聽。」
褚夜灑脫一笑,「沒什麼願不願意說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是麼?」
林羽抿嘴一笑,「我猜,你與那位知己應該相識相知了狠多年吧?」
「你猜錯了。」褚夜笑道:「我們只見過一面。」
「那你們一定相談甚歡咯?」林羽微笑。
「你又猜錯了。」
褚夜搖頭一笑,「實際上,我們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一句話都沒說過?」林羽驚訝不已。
一句話都沒說過的人,也能成為知己嗎?
這聽起來怎麼感覺像是在扯淡?
褚夜倒也不含糊,緩緩道:「我們相識於五年前……」
褚夜平靜的說著他與那位知己的故事。
他們相識於五年前。
只是,他們相識的時候,那人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邊緣。
面對死亡,那人顯得異常平靜,還有心撫琴。
褚夜本身精通音律,便是被他的琴聲吸引過去的。
兩人相見,一言未說,只是各自撫琴相和。
雖然他們之前從未見過面,但卻能完全聽懂對方的琴音。
兩人就這麼對坐撫琴,直到那人已經無力撫琴,這才停下來。
彌留之際,那人將這把琴送給了他。
從頭到尾,他們彼此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現在,褚夜都不知道他的那位知己姓什名誰。
但他卻依然視那人為一生的知己。
在那人故去之後,便一直將那人送他的這把琴帶在身邊。
寸步不離!
褚夜說的故事很簡單,簡單到不能再簡單。
但聽起來卻格外的不可思議。
聽完褚夜和那人的故事,林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應該算是傳說中的神仙友情了吧?
突然之間,林羽想到了一個人。
他一直管那個人叫老坎。
老坎當初在北境的時候,經常會在夜裡吹笛子。
年少的時候,他聽不懂老坎的笛聲,只覺得聽起來有股子悲涼的感覺,讓人心中酸酸的。
現在再回想老坎的笛聲,他逐漸聽懂了。
那是老坎在緬懷那些戰死的戰友。
就在林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時候,褚夜突然好奇的問道:「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林羽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出來,神色迅速恢復正常,「就是在聽到那與你那位故友的故事的時候,我也想起了一位故友。」
「哦?」褚夜好奇道:「你也有這樣的知己?」
「算是吧!」林羽淡淡一笑,「不過,我們認識,而且還經常在一起閒聊,他還教我吹過笛子。」
「你會吹笛子?」褚夜眼前一亮,興致勃勃的說道:「你吹一曲我聽聽,如何?」
「額……」林羽哭笑不得的看著褚夜,搖頭道:「我吹得不好,別污了你耳朵。」
他確實吹得不好。
前前後後加起來,他跟老坎學吹笛子的時間估計也就幾個小時。
在老坎戰死後,再也沒人教他吹笛子了。
他最後一次吹笛子,還是在安葬老坎的時候。
自此以後,他再也沒有碰過笛子。
「沒事。」
褚夜似乎不懂林羽的婉拒,微笑道:「有些東西,技巧只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感情。」
「……」林羽無語,同時兩手一攤,苦笑道:「我也沒帶笛子出門啊!」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褚夜撫掌大笑,順勢拿過那把琴。
在林羽疑惑的目光中,褚夜將琴翻轉過來。
林羽這才發現,這琴的背後有個暗格。
暗格打開,褚夜從中拿出一支短笛,滿臉笑意的遞給林羽。
「……」
林羽無語的看著褚夜。
這貨要是放在域外世界,肯定是個音樂發燒友吧?
早知道,自己就不跟他提這一茬了!
「還是別吹了。」林羽不接笛子,搖頭苦笑道:「魚伯都睡了,我這一吹,不把他吵醒才怪。」
「不會,不會!」
褚夜連連搖頭,「要是你怕吵到魚伯,我們可以走遠點。」
「我……」
林羽嘴角狠狠一抽,心中一陣陣的無語。
這得是有多執著啊!
話說,他是找不到會吹笛子的人嗎?
早知道會遇上褚夜,應該帶上王跡一起的。
兩人一個撫琴,一個吹塤,應該能打發一整晚的時間吧?
在褚夜再三相邀下,林羽實在不好拒絕,只能接過笛子。
「我就隨便吹一曲,完了你可別叫我再吹。」
將笛子放在嘴邊,林羽還不忘提醒一句。
「好好!」褚夜連連點頭,滿臉笑容的答應。
林羽無奈的看他一眼,腦海中不禁回想起老坎教自己吹笛子的場景。
聽老坎說,那首曲子是描繪一個民族的興衰史。
那也是老坎吹得最多的曲子。
算了!
這一曲,就當紀念老坎吧!
良久,林羽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開始吹奏起來。
「嗚嗚嗚……」
夜色中,悠揚的笛聲響起。
林羽的水平確實有限。
不時都能聽到破音的聲音。
但隨著曲子的吹奏,一股悲涼之感還是襲上褚夜的心頭。
漸漸的,褚夜已經忽略了林羽技巧上的問題,完全沉浸在這首悲涼的曲子中。
衢清閣內的假道士和寧亂也不自覺的走出來。
然而,假道士的情緒卻完全沒有受到笛聲的影響,只是壓低聲音向寧亂詢問:「他這是抽什麼風?見人拉屎屁股癢是吧?別人彈琴,他就吹笛子?」
「你懂個屁!」
寧亂沒好氣的瞪假道士一眼,「天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想起老坎來了。」
「老坎?」假道士撓撓腦袋,「老坎是誰?」
「回頭你自己問吧!」
寧亂懶得搭理假道士,只是靠在門口靜靜的聽著。
早期跟林羽出生入死的那些個兄弟,都知道老坎這個人的。
這首曲子並不算長。
幾分鐘後,林羽放下笛子,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
而旁邊的褚夜,卻好像還沒走出笛聲渲染的悲涼氣氛。
褚夜閉目坐在那裡,仿佛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