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金主，為什麼……」我的聲音微微顫抖，手腳也開始哆嗦了。
這可不是裝的，我是真的緊張！
之前那截甬道又深又長，中間還有不少岔路，大莊足足奔行了半個多小時，木小夕絕對不可能跟上來。
也就是說，我只能靠自己！
我抬著頭，努力轉移章太清的注意力，同時掌心裡做著微小的動作，確保自己能在關鍵時刻利用脫繩術一躍而起。
「章金主……」大莊也忍不住喊了一聲。
「一個金庫，捨不得了？」章太清冷笑著道：「這人有危險，必須殺！」
大莊不再說話，只能滿臉同情地看著我。
「我在你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你的嫌疑又最大。」章太清幽幽地說：「和柯玉書關係不錯，還和虎出山有深度合作……而我一向的風格，又是寧肯錯殺，絕不錯過。所以，你真挺倒霉的……」
章太清的手指微微彎曲，眼看就要扣下扳機。
我也深吸了一口氣，身上的繩子準備脫落，無論如何都要拼一拼了。
章太清是金主，身手不會比老富差，再加上旁邊還有個大莊，我的勝算並沒多少。
但，只要我奪下章太清的槍，那麼所有的勝負就不一定！
莊園裡無風、悶熱，冷汗卻從我的頸間慢慢淌下。
我咬著牙，一遍遍在腦海里模擬著接下來的動作，確保自己可以萬無一失、滴水不漏。
事關我的生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踏踏踏——」
就在這時，一串腳步聲響起，之前大莊扛著我出現的洞口，赫然又冒出一個人，快速朝著我們這邊走來。
「你怎麼來了？」章太清轉頭看向那人，手指也沒有繼續扣動扳機。
「王香主。」大莊同樣轉頭，微微低頭打了個招呼。
香主？！
聽到這個聲音，我也忍不住轉過頭去。
香主比壇主高一個級別，掌管省會城市的屠手成員。我認識的上一個香主是老富，已經被秦俊傑抓起來了。
怎麼又來了個香主，難道是繼任的？
當我看清那人的長相時，一雙眼睛瞬間就瞪大了。
竟然是……王開化！
對，就是壽司的那個營養師、保鏢、司機和健身教練！
之前我倆鬧不愉快，壽司將他攆走，他又在暗中跟蹤我，反過來被我將了一軍。當然，我又將他放了，因為感覺這人還不錯，起碼對壽司還是挺忠心的。
他竟然是屠手的一個香主？！
我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聽說你回來了，所以來看看你……這是在幹什麼，捆了個誰回來？」王開化先沖大莊點了點頭，接著又跟章太清說話，最後目光才挪到我身上來。
看清我的長相，他的眼睛也瞪大了。
「崔青玉，怎麼是你？！」王開化一臉驚訝。
「你認識他？」章太清疑惑地問。
「認識啊，萬壽集團的副董崔青玉麼……」王開化仍舊很吃驚，又看向章太清手裡的槍，「咋回事啊章金主？」
王開化真的是香主。
因為章太清和他說話時，雖然還是高高在上，但也明顯客氣多了。
章太清花了一些時間，將我的事講了一下，以及為什麼要殺我，都講述得清清楚楚。
「你呢，你是怎麼認識他的？」章太清又問道。
「壽無疆的那個兒子壽司對我有恩。」王開化毫不遮掩地說：「以前還沒加入屠手的時候，壽司沒少幫我，給我拿過很多的錢，還幫我躲避警察的追捕。現在我好起來了，就想報他的恩，但他這人啥都不缺，直接還錢吧人家也看不上……思來想去，他剛當上董事長嘛，人身安全是最大的問題，而且他那一身的肥肉也該減一減了……所以，我就帶了幾個兄弟，幾乎二十四小時陪著他、保護他，還督促他減肥什麼的……」
「你可真閒！」章太清無語地道。
「嘿嘿，好不容易做了香主，還不能享受享受了？接著奏樂接著……不是。」王開化一擺手，笑著道：「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報一報當年的恩嘛！」
「然後呢，你怎麼認識他的？」章太清又指著我說。
「章金主，你老糊塗啦！」由此就能看出香主的地位，起碼能和金主開開玩笑，不像大莊這個壇主，只敢站在一邊瑟瑟發抖，「剛才不是說了，他是萬壽集團的副董嘛，我整天在壽司身邊，自然認識他了，關係還挺好的。」
這話當然是胡說的，其實我們昨天才認識，甚至好幾次差點打起來，頂多就是點頭之交，離關係好差得遠了。
我猜，他是想救我，所以才這麼說。
「關係好也不行。」章太清也察覺到了他的用意，搖搖頭說：「我還是要殺他。」
「章金主，你不就是懷疑他麼？」王開化笑著道：「我能保證，他絕對是無辜的。」
「你怎麼保證？」
「很簡單，你之前也說了，虎出山的人很有可能已經混入萬壽集團，而且想做董事長，以此來接近你！崔青玉現在已經是副董了……就在昨天上午，萬壽集團還起內訌，一群分公司的經理要反壽司，支持崔青玉做董事長，但被他拒絕了！他要是虎出山的人，幹嘛不順水推舟，直接就上位啊？」
說到這裡，王開化兩手一攤，笑著說道：「所以，我斷定，他不是虎出山的人。」
章太清沉默一陣，說道：「從頭到尾，我也沒抓到他任何毛病。但，老王，你了解我，寧肯錯殺、也不錯過，一貫就是我的行事風格。」
章太清再次舉起槍來，頂住了我的額頭。
「知道，明白！」王開化攔著他，「但留著他，比殺了他有用。」
「有什麼用？」
「他和壽司的關係極好，又是萬壽集團的副董……你不是說，虎出山的人很有可能已經潛進去了？我倆一起聯手，一定能把那人給揪出來。」
王開化信誓旦旦地說：「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想做到這點就困難了，畢竟我沒什麼實權，集團里的人也不服我。有他幫忙，事情才能辦得更加順利。」
章太清再次沉默。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久，顯然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章金主，相信我一次哈……」王開化伸出手，將他的槍按了下去。
「老王，也就是你！」章太清皺著眉說。
「了解，了解！放心吧章金主，不會讓你失望的，這小子肯定有大用！」王開化一邊說，一邊將我拉起，將我身上的繩子解開，還拍了拍我褲子的灰，笑道：「看你髒的，走吧，帶你去洗一洗。」
王開化拉著我往附近的衛生間走去。
踩在軟綿綿的草地上，我的腦子仍舊有點暈暈乎乎。
我是怎麼都沒想到，竟然是王開化救了我！
——雖然說不用他，我也未必會死，但肯定不會有現在這麼順利。
「……謝謝！」半晌，我才稍稍清醒過來，及時回了一句。
「不用謝，咱們是自己人！」王開化微笑著，攙著我的胳膊，眼神意味深長：「是吧，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