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改革大幕
方致遠在《孤膽特工》上映第三周，回到了內地。
方致遠回到北影廠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廠長辦公室，將《孤膽特工》在香江的上映情況，向陳志谷作匯報。他平靜地告訴陳志谷：「《孤膽特工》在香江大爆，按目前走勢來看，最終票房超過5000萬的可能性很大。」
陳志谷大喜：「5000萬！那最後的總收入大概有多少？」
方致遠給陳志谷算帳：「《孤膽特工》香港票房5000萬，扣除17.5%的娛樂稅，院線分成，以及發行費，差不多1700萬的樣子，這個錢差不多剛好抹去電影的成本和宣發費，剩下的版權收入就是電影的純收入！最終應該能賣6000萬左右！」
陳志谷像屁股上安了彈簧似的，一下蹦了起來。
「6000萬純收入，你不是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因為《自中無人》海外表現非常好，東瀛票房9億日元，韓國票房票房600萬美元，其他地方也都表現出色。這些地方聽到《目中無人》原班人馬推出新片，都搶著要買，再加上歐美版權，6000萬港幣完全有可能。」
「6000萬，那北影廠能分1800萬！港幣兌人民幣匯率是多少？」
「1港幣可以兌換0.71元人民幣。」
陳志谷拿出一台計算器，飛快地輸入兩組數字。
當最終結果出來的時候，他將計算器往桌上用力一拍，激動得語無倫次：「1278萬人民幣！1278萬人民幣啊！一部電影賺了1278萬人民幣啊！要是能拍4，5部這樣的電影，那北影廠就脫困了！」
陳志谷看著方致遠，由衷地道：「致遠，你真是北影廠的希望啊！」
方致遠笑著擺擺手：「我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
陳志谷興奮地搓了搓手：「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前兩天電影公司會議召開，
咱們北影廠拷貝數創了歷史記錄，你們第四組的《孤膽特工》賣了463個，《警察故事3》賣了447個，《追擊二王》賣了321個，《秋菊打官司》341個、《凶宅迷霧》243個，《千里尋凶》174個，在加上年初《大撒把》的224個拷貝，一共賣了2213個拷貝！」
陳志谷拿起計算器算了算：「《秋菊打官司》不是北影廠投的，北影廠分不到錢，《孤膽特工》北影廠能分138個拷貝，加上其他電影，最終拷貝1547，一個拷貝10500元，也就是1624萬，去掉成本678萬，利潤是946萬！」
陳志谷看著方致遠，笑容燦爛地道：「再加上《孤膽特工》的1278萬，利潤就是2224萬，你們第四集體一年創造的利潤，比北影廠過去十年的利潤還要多。
有這麼多利潤在手，北影廠改革可以正式啟動了！」
方致遠一愜：「你打算開始改革了？」
陳志谷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本來打算年底再進行改革，但今年電影行業出現全國性大滑坡，今年前6個月，電影行業發行收入減少17.6%，觀影人次下降2
1.2%，下滑速度之猛烈，簡直到了觸目驚心程度。」
陳志谷壓低聲音道：「現在上面也急了，前幾天召集電影廠廠長和電影公司經理開會，他們在會上透露，準備對中影公司動手術，打破統購統銷，到時候不再按拷貝計算，而是根據票房分成，電影廠的好日子要來了。」
方致遠見陳志谷言語中帶著歡喜，知道他對打破統購統銷報了極大期望，覺得打破統購統銷可以讓電影廠提高收入，擺脫困境。不只陳志谷這麼想，各個電影廣的人都這麼想，甚至連曾經的方致遠也這麼想。
作為親歷者，方致遠知道打破統購統銷是一場災難。
會將電影行業推進深淵，會讓電影產業迅速雪崩。
直到2002年院線改革，電影行業才重新煥發生機。
方致遠知道這話說出來，很難讓人相信，苦笑著道：「廠長，你覺得打破統購統銷，實行分帳制對電影廠有利，所以，你就想把廠里的創作力量集中起來，
多拍幾部票房出色的商業片，從而讓北影廠擺脫困境吧？」
「沒錯，打破統購統銷後，電影廠可以不通過中影公司，自己發行電影，這對電影廠是天大的好事。就拿你的《目中無人》來說，這部電影票房超過一億，
中影分到的發行收入有5000多萬！」
陳志谷一雙眼晴閃閃發亮，就好像看到漫天鈔票正向自己飛來，簡直唾手可得：「如果電影不是中影發行，而是我們自己發行，這5000多萬就是我們的！只要一部電影，就可以把北影廠這些年累計的債務全部填平！」
方致遠深深嘆了口氣：：「廣長，我不是給你潑冷水，但你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簡單。《目中無人》能賣1個多億，那是因為是中影發行的，如果是北影廠發行，票房3000萬恐怕都不會有，甚至可能只有1000萬。」
陳志谷皺眉道：「這怎麼可能啊？」
方致遠無奈地道：「北影廠沒宣發能力，跟電影公司談判，也沒有議價能力。更重要的是，中影公司是省電影公司的上級主管，有中影公司管著，各級電影公司不怎麼敢亂來。如果我們自己發行，我們沒有監票能力，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方致遠作了個深呼吸：「意味著電影票房有多少，由電影公司和電影院說了算。假設我們的電影賣了1個億，他們告訴我們只賣了3000萬，甚至1000萬，我們能怎麼辦？毫無辦法。最終結果是，電影明明很賣錢，我們卻分不到錢。」
在1993年打破統購統銷前，很少有偷票房這種事。因為大家都是國企，而且中影公司是電影公司的上級主管，能查各種數據。在打破統購統銷後，電影廠開始自己發行電影，他們沒有能力監管票房，於是，偷票房現象就大規模興起。
1996年，陳佩斯帶著自己投資並主演的的《太后吉祥》來到天津，為了爭取更多的排片，陳佩斯請影院經理吃飯，桌上喝酒倍兒耿直。和影院談好發行事宜後，他坐火車回北平，沒想到火車沒趕上。
無處可去的陳佩斯回到影院，發現看《太后吉祥》的觀眾特別多，興奮的陳佩斯就向影院經理打電話詢問。沒想到影院經理卻連說上座率不行，票房非常差。被陳佩斯當場揭穿後，影院經理居然直接說：「那你把拷貝領走吧，我們不放了。」
陳佩斯大受打擊，對電影心灰意冷。
在電影院聯網前，內地偷票房現象非常普遍，非常嚴重。由於缺乏監管，幾乎所有的電影院都在在偷票房，每年被偷的票房超過五成。
即使在電影院聯網後，偷票房現象依然非常嚴重，每年有10%到20%的票房被偷。
陳志谷愣住了，以前電影廠直接跟中影公司結算，根本不知道偷票房的事。
不過作為電影系統的老人，他知道現在電影公司的日子不好過，很多電影院由於無法維持，紛紛改為其他用途。如果有機會偷票房，他相信電影院肯定會幹。
好一陣之後，他才開口：「那認為你應該怎麼做？」
「正確的做法是先搞院線制，再打破統購統銷，不過這涉及到文化和廣電兩個部門的利益糾葛，短時間內肯定搞不起來，現在電影行業急速滑坡，上面希望儘快扭轉局面，肯定會要求中影在短時間內打破統購統銷。」
「開會的時候，上面已經透露風聲，說明他們已經下決心，統購統銷很快就會被打破，這件事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我們只能順應規則，按我們的想法走。」
「你打算怎麼改革？」
「你們第四創作集體表現極為出色，給廠裡帶來了2000多萬利潤。作為第四集體負責人，你完全有能力把北影廠生產抓起來。我打算將五個創作集體合併，
成立藝術中心，由你擔任中心主任。說是藝術中心主任，實際上是負責生產的副廠長，以後北影廠的生產就由你來抓。」
陳志谷補充道：「本來我想直接任命你為主管生產的副廠長的，但廠里沒有任命副廣長的權力，必須部里下文才行，需要的時間比較長，而且你太年輕，才26歲，要是報上去後，上面不批就麻煩了，還是先做藝術中心主任吧。」
陳志谷的改革方案，跟方致遠預計的差不多，這樣的改革無法讓北影廠擺脫困境。他不想拐彎抹角，直接道：「廠長，我認為成立藝術中心不是好辦法，這樣的改革無法讓北影廠擺脫困境。」
陳志谷皺眉道：「哦，為什麼？」
方致遠平靜地道：「《目中無人》在香江票房大爆，有不少香江電影公司的老闆聯繫管滸，希望管滸幫他們拍電影，管滸沒有答應。管滸不答應，有兩方面的原因，第一，他對香江不是太了解，第二，我把版權賣給吳思遠後，分給了他100萬。
現在《孤膽特工》在香江大爆，票房很可能超過5000萬，找管滸拍電影的香江老闆肯定更多，給管滸的錢也更多，而現在管滸已經在香江拍過電影，對香江非常熟悉。他答應香江老闆邀請，幫這些老闆拍電影的可能性大增。」
方致遠看著陳志谷，緩緩地道：「管滸是這樣，劉思揚是這樣，其他導演也是這樣。我們辛辛苦苦把人培養起來，結果他們一成名，就被其他老闆挖走，或者離開北影廠自己拉投資拍電影，請問這個問題怎麼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