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家裡的表姐說,這女老師看了他的照片還誇他長得精神。看來啊,有戲。
鄧光明是滿懷著希望去相親的,可到了現場才慢慢發現這個女老師的問題有些尖銳。
「聽你表姐說,你還有個妹妹啊?」
「是啊,讀高二了。」鄧光明點點頭。
「這麼說來,將來讀大學,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會或多或少資助一些吧?」
鄧光明繼續點點頭:「是啊。父母拉扯我讀大學不容易。我現在有了工作,自然也應該能幫襯就幫襯點。」
「哦,那也是啊……這也可以理解。那……那你現在住哪裡呢?」
「我就住研究所啊。所里給我們每個人分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雖然不大,但也還夠用。」鄧光明一邊回答一邊開始提著膽子打量這個女教師。
皮膚很白,帶著一副眼鏡,架在鼻樑上。沒有顯示出文化人的氣質,反而把兩個顴骨襯得很高。
看著不醜!當然,也絕對和漂亮無關。
鄧光明難免有些失望,但想到自己馬上就要三十而立了,這時候還眼高手低的,那就只能一棍到底。
於是,他重新抖擻一下精神,坐得筆直的,讓自己看起來挺拔一點,偉岸一點。
男人嘛,不用長得太帥,只要精氣神到位,那就妥了。
「請問,你在中學教什麼的?」
「我啊,我是教……啊……啊秋!」女老師話還沒說完,就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還算好,她知道趕緊轉過身體,避開了正對面坐著的鄧光明。
鄧光明心裡暗咐道:雖然長得不漂亮,沒把我噴一臉口水,也算是有點教養了……
他心裡的話還沒表達完,鄧光明的眼睛就看到了令他大跌眼鏡的場景:女老師轉身打噴嚏的時候,雙手捂住了口鼻。
當她完畢之後,那雙沾滿了唾沫的雙手居然是左手右手互相擦了擦,然後又手掌、手背地擦了個勻稱。直到把那些肉眼可見的唾沫星子擦得乾乾淨淨,才停下來。
「不好意思,有點鼻炎。」
「呵呵,呵呵,理解,理解。」鄧光明能感覺自己臉上的笑容有多僵硬。
「你們研究所的房子是永久性給予嗎?」女老師繼續發問。
「哦,應該是吧。到目前為止,我還沒看見哪套房子被收回去過。我們研究所離市區有些距離,所以,就建有自己的家屬樓……」
鄧光明嘴上在慢悠悠地解釋著,眼睛卻時不時地望向那雙白皙的手。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們以後結婚了,你父母不會過來和我們一起住吧?」
「這個啊,應,應該不會吧。他們現在才60出頭。」
「那以後呢?」
「啊?那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鄧光明的目光依然就停留在她的那雙手上。
如果唾沫有顏色,她那雙手應該是什麼顏色?鄧光明努力地在腦海里想像著。
「那怎麼可以將來再說呢。既然是相親。必然就是抱著結婚的目的而來啊。婚後生活如何安排,決定了兩個人的婚姻質量。」
鄧光明還真覺得女老師這話說得不僅有質量,還有分量。於是點點頭:「老師的見解果然深刻,佩服,佩服。」
說著他又望向那雙手,但出於禮貌,他艱難地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睛,轉而盯上了女老師的臉。
慘了!女老師的鼻孔處居然還有一點零星的鼻屎掛在那裡,居然被鄧光明第一眼就看見了。
最要命的是,隨著她說話和呼吸的頻率,那小小鼻屎居然還有節奏地左右晃動。
「那你父母到底是和不和你住呢?」
鄧光明趕緊把目光收回來。不能再看了。
「如果他們沒有能力的時候,應該是和我一起住的吧,生為人子,為他們養老送終是天經地義的事。」
女老師雖然面露難色,但看在對面這個男人還是個知識分子的面子上,她倒是願意在繼續互相了解一下:「哦,是可以理解……你們研究所工資待遇如何?」
「月初269,月底135。」這本來應該是鄧光明的硬傷,但此時說出來,他竟然輕鬆無比,坦坦蕩蕩,不帶半點隱瞞。
「什麼?269?135?還分兩次發,合計404元?」女老師不淡定地扶了扶自己的眼睛,像看一個外星來物一樣看著鄧光明。
「果然是老師,你口算可正好。哦,對了,你應該是教數學的吧?」鄧光明完全鬆懈下來,口氣也恢復了平時的狀態、
」我是教音樂的。哦,不好意思,我下午還有一課,就先走了。再見。」
說完,女老師屁股一扭。走了!
今天有課?嗯,活久見了,星期六的下午還有一堂音樂課。鄧光明站起來,對著人家的背影喊了一聲「喂!」
見到對方沒有轉身,鄧光明一屁股重重地坐到沙發上,張嘴張都可以塞進一個雞蛋。
這個女老師居然沒看上他?
這個鼻涕女竟然沒有相中他?
回到宿舍,鄧光明在床上挺屍兩個多小時,他是左思右想都沒整明白啊。一個月404的工資,就讓人這麼鄙視嗎?
他那麼鄙夷她噴嚏,鄙夷她的鼻屎,他都沒有馬上拒絕;可她竟然因為自己報出了工資,竟然馬上撅屁股走人了。
這對鄧光明來說,絕對是個致命的打擊!
他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啊,
到了周一上班的時間,他的精神依舊萎靡不振。
高峰一看,就知道是相親失敗的臉,所以只能裝聾作啞。只有劉蘇是哪壺不開就提哪壺:「喲!這是霜打的茄子,焉得厲害啊!」
鄧光明不耐煩地擺擺手,沒搭理任何人。直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裝模作樣地拿起了一張圖紙。
「喂!拿反了!」劉蘇提醒。
「我樂意!」
「哎!我說你個鄧光明,你今天沒吃錯槍藥吧?」他樂意,劉蘇可不樂意了。
高峰走到劉蘇身邊,輕輕說道:「他啊,八成是他相中別人,別人沒相中他!」
劉蘇一聽,興奮了,哈哈大笑地拍起手來:「別人沒相中他就對了,瞧瞧他這熊樣,哪點好?沒有一點可觀賞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