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年歲宮宴
天才微微亮,經過一夜的雪,街上早已積滿了厚厚的雪。
信鄰侯府的兩個小廝拿著鐵鍬推開大門時,冷風灌了進來,兩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還有些瞌睡的腦袋瞬間就清醒了。
吉星攏了下身上的披風,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拍了拍擋在他前面的兩個小廝。
「讓開讓開,去遲了,那老張頭的包子又賣完了。」
那兩個小廝趕忙讓開。
卻見侯府的門口聚攏了好幾個看熱鬧的人。
「怎麼了,都一個個攏在這裡幹什麼。」
吉星上前,人群讓開了一條口,只見一個小乞丐躺在地上,臉上凍得青紫,身體已經僵硬。
這一看就是凍了一夜,凍死的。
人群有些唏噓,臨近年關,歡慶的好日子,卻有人凍死在街頭。
還是在有良善美名的信陵侯府門口。
有人悄悄呸了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吉星卻瞳孔一縮,狗兒!
玉徽園已經清掃一淨,積雪全部堆在圍牆的牆根底下。
榮佩蘭已經醒了,被憋醒的,這兩天開始,如廁較比往常頻繁得多。
邊上的人早就沒影了,她現在也習慣了紀世子的神出鬼沒。
從淨房裡出來,她摸了摸松解的小肚子。
竟發現原本平坦的小腹如今有了一點起伏。
一種奇異之情,從指尖傳達到四肢百骸。
海棠進來的時候,就見少夫人僅著中衣立在那兒。
她放下手中的銅盆,一邊取衣衫一邊絮叨道,「少夫人現在大雪天呢,您怎麼只穿件中衣就站這兒呢!」
「若是凍著了,莫說夫人,就是周媽媽也得扒了奴婢的皮。」
榮佩蘭笑了下,「這屋子被你們燒得太旺了,被子若是厚一些還要冒汗呢,又如何會凍著。」
青檀也進來了,「夫人那邊已經著人來說了,未時要進宮,時間還充足著,讓咱們先慢慢準備著。」
說著她又拿出一個繡著蘭花的小袋子,「這是奴婢昨晚做的。」
「少夫人現在正是容易餓的時候,奴婢給您裝些果脯,在宮中餓了還可以墊墊肚子,到時不至於肚子叫起來失了禮數。」
榮佩蘭一邊任由海棠幫著把衣裙穿戴好,一邊接過青檀做的小袋子。
巴掌大的小袋子玲瓏可愛,針腳整齊,又細密。
「難得你有心,等會兒周管事會送些府里採購的節禮,你待會多拿一份,給伱老子娘送回去。」
「謝少夫人。」
宮中年歲宴會,凡四品以上官員都將攜家眷入宮參宴。
鍾氏是一品誥命,有規制制服,穿戴起來複雜又繁重。
榮佩蘭沒有誥命,是隨行家屬,穿著得體大方便行。
青檀替她將發挽好,佩戴上翡翠頭面,鏡中人顯愈發端方大氣。
妝扮一新後,榮佩蘭發現快到入宮的時間了了,紀韞璋卻還未回來。
「世子還沒有回來嗎?」榮佩蘭微微皺起眉來。
「回來了!回來了!」
白榆提著裙角氣喘吁吁地跑進來。
然後就見紀韞璋面色不虞地大步走了進來。
他抬頭就見榮佩蘭關憂的眼神,勉強擠出了一個笑。
一見他這樣子,榮佩蘭就知道怕是有事發生。
現下馬上要進宮,公爹本就在外,年歲本就是個君臣同慶的日子,若他這幅顏面進宮,怕又是閒言碎語。
她牽住他的手,「莫大的事都會過去,今晚之宴最為要緊,進了宮可就不能這幅顏面了。」
紀韞璋嗤笑一聲,「二十萬將士浴血奮戰,陛下還有心思舉辦什麼宴會。」
榮佩蘭捏了捏他的手,「這個關頭,陛下更要與民同慶,才能穩定民心,彰顯大國風範。」
「我也知這些話你都不愛聽,但是君臣關係的天塹永遠也無法跨過。」
「不然公爹那顆純臣之心又如何堅守?」
西城的長街已經亮起了燈籠,崇華門的宮門大開。
所有的官員及其家眷都在此下車,再步行入宮。
只有皇室中人才能特需乘車入宮。
崇華門,已經有不少的馬車停在這裡了。
都是身嬌肉貴的富貴人,往日裡何時走過這麼多路,今日怕是把這一年的路都走完了。
榮佩蘭隨著鍾氏剛一下車,就有小太監上前來了。
「小的給紀夫人請安,曹公公已經交代小的了,陛下特賜轎攆給信陵侯一家。」
「紀侯夫人這邊請,轎攆已經備好。」
鍾氏頷首,「臣婦謝陛下恩賜。」
轎攆也是一種小馬車,只是沒有車廂,只有兩層紗簾掛在四周,不防風不擋雨,但是一目了然,防止宮外之人夾帶攜私。
這是榮佩蘭第一次進宮。
她見慣了外面的天地山河,皇城裡的奢華富貴也是另外一番風景。
長長的宮道上,紅牆琉璃瓦,除了車輪聲,腳步聲,再不能聽到任何聲音。
兩旁總有宮女太監,手中端著器物,或者提著燈籠,匆匆走過。
宮裡的宮女太監永遠含胸垂首,腳步急匆,卻隊形絲毫不亂,就連宮人說話時,頭擺動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只消一眼,榮佩蘭便覺這皇城也不過就是一個華貴的大籠子而已。
宴會設在永樂宮,和御花園遙遙相望。
馬車總是比步行的快,他們到的時候,大殿裡只有太子及晟王在。
陛下成年的皇子只有太子和晟王,餘下的皇子會隨著母妃一起到。
太子是先皇后的嫡長子,晟王的母妃只是一個宮女,據說是陛下當年一夜風流留下的。
生晟王時難產而亡。
太子和晟王有幾分相似,太子溫謙卻又有著上位者的氣勢。
晟王便截然不同,總有一股超脫於世之感。
鍾氏帶著榮佩蘭和紀韞璋上前,「臣婦鍾氏攜兒紀韞璋,兒媳榮氏,見過太子殿下,晟王殿下,太子妃娘娘,晟王妃。」
太子與太子妃起身上前虛扶,「夫人快起,今日是年歲之宴,不設虛禮。」
晟王同晟王妃只是站起身來朝他們微微頷首。
太子妃看著愈發亮眼的榮佩蘭,柔聲道,「上回見紀少夫人還是在衛國公府的洗三宴上。」
「那日我便看出來,紀少夫人有喜事了,現在可好?有幾個月了?可還吐?」
榮佩蘭屈身行禮正要回應,卻被太子妃拉住,「太子方才才說不設虛禮。」
她一愣,然後抿唇笑了,「回太子妃的話,母親把我照顧得十分得當,已經不吐了。」
說著她忍不住摸了下小腹,臉上溢出光亮來,「算起來,已經四個月了。」
不遠的晟王妃,原本古井無波的眼,聽到榮佩蘭的話,此刻卻有了些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