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順帝臉色有一瞬間僵硬,即便他很好地掩飾了下去,但終究有痕跡。
「怎麼?皇帝不想吃?」孝慧太妃的手並未收回。
「剛在養心殿,朕已經用過點心,這會腹中還有些發脹,朕喝這羹就好。」
同順帝端起桌上的碗,攪動勺子喝了起來。
孝慧太妃眼底失望一閃而過。
她把那塊遞出去的糕點收了回去,自己吃了起來。
同順帝看著孝慧太妃神色如常地吃糕點,眼神之中才有了幾分緩和之色。
「皇帝想責罰誰,哀家並不應該過問,可雲鳳鸞她不同,皇帝您還要用她的母親和哥哥,除了雲老夫人,她可以說一個孤零零的孤女在京城。
皇帝若是責罰她,當真是寒了燕山將士們的心,況且今日之事,本來就是媚貴人她不知檢點,竟然縱容皇上喝那種有損龍體之物。
若不是顧及皇上的顏面,哀家定會處死她,好好正一正後宮之風。」
孝慧太妃說這話同順帝是信的,先帝在位時她執掌六宮,從未出過亂子,腌臢之事也幾乎不見。
「後宮之事還勞煩太妃多操心。」同順帝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
「哀家老了,後宮之事哀家不管也省得招人煩,今日是因為有損皇上龍體,哀家才看不過。」
孝慧太妃說這話時,臉上有淡淡疲憊之感。
「太妃說得哪裡話,父皇去世時,可是將他手中暗衛盡數交給了您,您哪裡會招人煩?」
同順帝說這話時有試探,孝慧太妃看向他笑而不語。
同順帝仿佛被孝慧太妃這目光戳中了心事。
只有硬著頭皮,陪著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他走後,孝慧太妃靜坐了好久,起身時才搖了搖頭道了一句。
不中用。
雲鳳鸞到了珍饈坊,直接向四樓走去。
剛走到四樓樓梯口就被攔了下來,「姑娘請回,我家主子吩咐,未經主子允許,任何人不能上四樓。」
雲鳳鸞並不意外自己被攔下,顧思危的地盤要是輕易好進就奇怪了。
她看向攔著她的那人,「告訴你家主子說吃他藥膳的人來了。」
那人愣了一下,然後向雲鳳鸞抱拳,「姑娘稍等。」
片刻後,他又匆匆跑了回來,態度比剛才恭敬的不是一星半點,「姑娘請回,我家主子說了稍後會有藥膳送入貴府。」
說著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就是逐客的意思了。
不見她?
雲鳳鸞冷笑了一聲,她知道眼前之人不敢攔她,抬步就向前走去。
「姑娘,姑娘您別硬闖,主子說了不見您。」
果然如她所料,暗衛只敢口頭阻攔。
雲鳳鸞一張臉冷了下來,「我來見他,由不得他見不見。」
顧思危的房門始終緊閉,雲鳳鸞氣極,抬起腳一腳就踹了上去。
門「砰!」的一聲被雲鳳鸞踹開。
雲鳳鸞直接走了進去,她帶著怒氣,腳步都比平時快!
進去後又是「砰!」的一聲把門關了起來。
顧思危赤著上半身躺在榻上,左肩處纏繞著白色紗布。
紗布上還滲出了血跡。
他面色蒼白得厲害,一雙本就沒有血色的雙唇此刻更加晦暗。
平平無奇的面容下藏著一雙鋒利暗沉的眼眸。
雲鳳鸞心中冷笑,初見他,為何就沒認出這一雙眼睛!
雲鳳鸞看著顧思危的同時,顧思危也在看著她。
他的鸞兒今日穿得有些鮮亮,她走進屋內的那一刻,好似整個房間都亮了。
真正的絕色傾城。
顧思危不禁想起那一夜,眸色突然暗了暗。
他垂下眸,遮住了眼神中流露出的占有欲和掠奪感!
「姑娘是何人?不知道我這珍饈坊是不能擅入的?現在回去,我當你沒來過。」
顧思危開口,不同於以前他華麗的嗓音。
雲鳳鸞想,當初她沒認出他,也許聲音也占了一大部分原因。
但她此刻已經並不打算和他繞圈子了。
「顧思危,你這樣有意思嗎?」
雲鳳鸞直視他,一雙如水洗過的眼眸,帶著絲絲怒氣!
這下輪到顧思危愣住了,他不曾想雲鳳鸞會這般直接。
「姑娘說什麼,在下聽不懂。」顧思危淡淡道。
雲鳳鸞冷笑,「聽得懂也好,聽不懂也罷,總之我今日來是有要事,否則你這裡我不會踏足一步。」
雲鳳鸞說完話,把染血的帕子和那被敗了一塊的紫蘇糕攤在了顧思危面前。
帕子上染著血,顧思危面色一下子就變了,因為他認得那帕子,是孝慧太妃的!
「紫蘇糕是同順帝孝敬太妃的,今日我進宮,廢了好大力氣才帶出一塊,今日來是覺得無論你有什麼謀算,都應知曉這件事。」
雲鳳鸞看顧思危不為所動,便把那糕點放在顧思危旁邊。
如果說心底不失望那是假的。
「就算你不管這件事,我也會想辦法給太妃解毒,因為我曾受過太妃恩惠。」
想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
雲鳳鸞不再做多餘停留,她怕自己停留在這會覺得委屈。
她不再看顧思危,轉身離去。
心裡說不失望是假的,雲鳳鸞多想顧思危能給她解釋一番。
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扮成別人回京,為什麼要假死。
雲鳳鸞走後,顧思危撐著身子走到了窗前。
他看著雲鳳鸞的背影,那麼嬌小,卻扛起了那麼多。
心裡有些密密麻麻的痛楚,他突然轉身想追出去。
剛一轉身,只聽「咚!」的一聲,身子直直倒在了地上。
雲鳳鸞走得並不算快,走出珍饈坊後還故意放慢了速度。
她知道她自己在期待什麼,也知道自己的期待不會實現。
她就這樣一路走回了雲府,並從偏門回了落梅院。
她剛一回去,執書就迎了上來,「主子臉色怎麼這般差?」
雲鳳鸞對著她搖了搖頭,「我想休息不要讓人來打擾。」
雲鳳鸞躺在床上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顧思危。
她當下要做的是想辦法讓孝慧太妃能夠名正言順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