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從始至終清輝大師沒有說一句話。
顧思危背在身後的手,已經準備動了,清輝大師好像知道他要動手一樣,用一雙包納萬物的眼睛看向顧思危和雲鳳鸞。
「兩位小友稍安勿躁,這是貧僧種下的因果,今日也該了結了。」清輝大師說完,便一步一步地朝懸崖邊走去。
「你想幹什麼?」徦清輝看著他。
清輝伸出手,「弟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把太妃交給貧僧,貧僧任由你處置。」
「大師!」
清輝身後三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但清輝只是搖了搖頭。
「不能把太妃交出去!」蕭魄陰惻惻的聲音響了起來。
顯然這會他的話,對徦清輝來說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恨一個恨久了,是會形成一種執念,這種執念會日日夜夜存在於人的骨髓之中。
「閉嘴!」徦清輝朝蕭魄頭上狠拍了一巴掌,如同丟垃圾把他丟在了自己的身後。
「任我處置?我說要你當著我的面,把自己活剮了你也願意?」徦清輝咬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那便借刀一用。」清輝大師伸出手。
徦清輝把刀扔在了清輝的腳下,清輝拿起刀,把自己身上的百衲衣脫了下來,然後整整齊齊地疊好。
他看向雲鳳鸞,「雲小友,貧僧和你有緣,記住貧僧的話,這件百衲衣就當做貧僧最後贈予你的禮物。」
「大師......」雲鳳鸞喃喃了一聲,她知道清輝大師心意已決,也清楚自己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事,只是心痛。
這難道就是清輝大師最後的歸宿?
「不可,大師不可,阿彌陀佛!」清輝剛要朝自己揮刀,身後就傳來了大護國寺方丈的聲音。
他身後跟著一眾弟子,個個手持禪杖,面色激動。
「還一群禿驢,老子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禿驢!」這一群和尚的到來,讓徦清輝更加激動。
「回去吧,清輝轉頭,因果循環,一切皆有命數。」清輝背對眾人。
雲鳳鸞從他的背影處看到一絲決絕!
清輝看向徦清輝,突然笑了,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悲憫,「弟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突然把刀插向了自己的心口,這一變數來的實在太快!
所有人都意料未及。
「大師」
「大師!」
數道聲音一同傳來,清輝抬手,那是一個制止的動作,所有人腳步都停下了。
清輝看向徦清輝,「貧僧已破戒,將會墮入無邊地獄,弟弟這樣你可滿意?」
徦清輝沒有想到清輝會自殺,他整個人如同崩潰一般,大叫著朝清輝跑了過去。
「砰!」的一聲,太妃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顧思危立刻上前,一腳把蕭魄踹開,把太妃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怎麼能死,你不是最惜命!」徦清輝跌撞著跑到真清輝的身旁!
「起來,你給我起來,你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連自己母親都可以害死,對你唯一的弟弟不管不顧,你怎麼能死!!」
清輝面色平靜他看向身後眾人,「貧僧的屍體就交由貧僧弟弟處理,切莫為難與他。」
說完他從懷中顫顫巍巍地,拿出一個草編的螞蚱遞到了徦清輝的眼前。
卻沒留下一句話,手就無力地垂落了下去,螞蚱也隨之掉落了下去。
徦清輝使勁地朝那個螞蚱踩了上去,似乎這樣還不夠,他又用腳尖狠狠地捻了幾下。「一個破螞蚱就想讓我原諒你?你做夢!」
他的腦海中,猛然閃過小時候的畫面,他犯錯被父母訓斥關了起來,他哥哥悄悄從窗子翻了進來找自己。
手裡好像就是拿著這樣一個,草編的螞蚱,笑嘻嘻地看著他,「笨蛋,我就猜你會哭鼻子,別哭了,這個給你玩。」
想到此,他又慌忙地把螞蚱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口,坐在已經圓寂的清輝邊上,又哭又笑。
然後把清輝的屍身抱了起來。一步一步朝後退去,他身後是懸崖峭壁,但他卻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風颳過,地上那件百衲衣似乎是動了動,那是一種無聲的送別。
雲鳳鸞走上前,把百衲衣收了起來,當她手觸碰到百衲衣的那一刻,內心是酸澀無比的。
護國寺的方丈和尚,一同坐在懸崖邊,為清輝大師誦往生咒。
顧思危一擺手,有人立刻圍住了蕭魄,蕭魄本就在懸崖邊上,他最後看了一眼雲鳳鸞。
「鳳鸞,我在下面等著你!」說完這句話,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朝懸崖跳了下去。
一切歸於平靜。
菩提台內,宋鋮和太醫再度忙碌了起來。
終於在傍晚時分,昏迷了數十天的孝慧太妃,徹底清醒了過來。
菩提台內的御醫護衛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太妃醒了,他們也不用陪葬了。
消息第一時間遞到了宮內。
同順帝傳話蕭弈,等太妃好些了,讓他把太妃接入宮內,經此一事,同順帝再也不同意孝慧太妃住在菩提台了。
孝慧太妃也同意了。
天色逐漸變得幽黑,雲鳳鸞從孝慧太妃那裡出來,就看到了隱匿在暗色里的蕭弈。
「大表兄。」雲鳳鸞上前同蕭弈打招呼。
「鸞兒,近些日子不見,怎麼消瘦了那麼多?」蕭弈沒有上前,他周身的氣息淡薄如水。
在雲鳳鸞的面前,他始終扮演著那個溫潤如玉的大哥哥。
「無事,大表兄怎麼沒去休息?」
「我想去為母后添一些香火,鸞兒可要一起?」
蕭弈母妃去世後,其牌位一直供奉在大護國寺。
雲鳳鸞自然無可厚非地點了點頭。
因為清輝大師的離去,雲鳳鸞心情十分難過,一路上,蕭弈也無過多的話語。
兩人給先皇后上香後,就安安靜靜地跪在靈位前。
「弈表兄,你是想要那個位置的吧?」否則也不會千里迢迢去尋清輝大師。
雲鳳鸞心裡並不怪蕭弈,因為清輝大師的死和蕭弈並沒有關係,但是這件事好像讓她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蕭弈。
一個心思埋的那樣深的蕭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