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嘀嘀

  朱莉睡眼朦朧,一臉倦怠。

  聽到穀雨說「喝水」二字,立馬眼睛放光,噌的一下扶著樹杆爬起來。

  「水!在哪?」

  穀雨勾了勾手,來到篝火外圍的樹叢邊。

  這裡生長著很多類似龜背竹和滴水觀音的闊葉植物。

  穀雨用手托起一片闊葉,對著朱莉笑道:

  「你看,這上面是什麼?」

  火光照耀下,那清脆的闊葉上,反射著晶瑩的光。

  「水滴!天吶,是水滴!」

  穀雨嘿嘿一笑,道:

  「是的,水滴,秋天的露水,來把它喝掉。」

  朱莉哪裡還不明白穀雨的意思,忙走過去,用舌尖輕輕一舔,便把那滴露珠卷進了嘴裡。

  而穀雨,也拿起旁邊的闊葉,開始舔食。

  這一大片的闊葉植物,一點一滴的秋露,讓倆人乾涸的身體慢慢重新煥發了生機。

  金生水,秋屬金氣為主,所以秋天的露,總是四季之中,最旺盛的。

  倆人補充了水分後,甚至還一滴一滴的把露水接進紅酒瓶子裡,足足小半瓶。

  「現在,可以補充蛋白質了。」

  他們放心的吃下了那些烤蟲子,不用擔心消耗體內的水份,因為他們很清楚,這個夜裡,周圍的闊葉,會源源不斷的產生露珠,一直到天明。

  「穀雨,我們連夜尋找水源吧!這樣不用擔心體力,然後我們白天休息。」

  穀雨突然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注意。

  於是倆人弄了一些棕櫚樹葉,卷在枯木上做成火把,抖擻精神,繼續出發。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雙陰冷的眼睛低伏在樹叢內,無聲的跟在倆人身後。

  走了兩個多小時,午夜時分。

  倆人隨時用露珠點滴補充水分,加之夜裡清涼,此時絲毫不覺得疲累。

  正走著,朱莉突然停了下來,拽住穀雨的胳膊,低聲道:

  「聽,這是什麼聲音?」

  穀雨側耳傾聽半天,無奈道:

  「我的耳朵之前應該是灌進了海水,這幾天一直耳鳴悶疼,聽力減退許多,聽不到你說的聲音。」

  朱莉也發現了這一點,因為這兩天,她和穀雨說話,穀雨總是轉動脖子,用耳輪對著自己的方向,這是耳背的人,才會下意識的舉動。

  而且這種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

  朱莉傾聽片刻,確定聲音傳來的方向,拽著穀雨的胳膊,又向側前方走了十幾米。

  「嗚~~~嗚嗚~~~嗚~~~」

  穀雨終於聽見這似風聲拂過,又像是女人咒怨的哭聲。

  而在這扭曲的聲音里,還夾雜著「嘀嘀嘀嘀」有節奏的電子音。

  「難道有人」

  朱莉話說到一半,穀雨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的耳朵雖然聽力因傷減退,但在這寂靜的叢林裡,距離聲源又近,此時也已經聽得清楚。

  這聲音在蠻荒的孤島叢林裡,顯得甚是詭異,穀雨無法判斷那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

  應該是電子產品,但如果這裡有電子產品,那麼是不是應該還有人影才對?

  這幾天被海島諸多詭異弄得魂不守舍的穀雨,現在已經對純唯物論產生了某種懷疑。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鬼神在心裡紮根,那麼但凡遇到怪事,首先都會想到邪性的一面。

  穀雨走在前面,用身體遮擋著後面的朱莉,小心翼翼的往前慢走,同時側耳傾聽。

  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分明就是某種電器發出的報警聲。

  又向前走了二十幾米,穀雨發現,聲音似乎落在了倆人的身後。

  「奇怪,我們已經過了聲源的位置,但是怎麼什麼都沒看到?」

  穀雨疑惑著轉身回頭,望向身後。

  入目,除了稀疏的樹木,再無其他。

  「穀雨,聲音在我們身後了,可發聲的東西在哪?」

  穀雨把目光鎖定一顆差不多四人環抱的大樹,低聲道:

  「似乎,是在那棵大樹的位置。」

  朱莉順著穀雨的手,轉身回頭,看向那棵大樹,然後倆人下意識的抬頭,仰起脖子,向著黑漆漆的樹冠看去。

  也就在這時,一陣山風吹過,樹影婆娑,一直跟在倆人身後,那雙陰冷的雙眸突然一窄,緊盯著朱莉揚起來的脖頸,還有那白皙脖頸兩側跳動的動脈。

  「嗖!」

  黑影自草叢內拔地而起,流著涎的大嘴噴著腥氣,直奔朱莉的脖頸咬過去。

  「小心!」

  穀雨在餘光里發現了黑影竄出,反應極快的一把將朱莉甩到身側,左臂抬起,護住自己的脖子。

  這是他在這極短的時間內,能夠做到的一切。

  自己受傷在所難免,但卻不至於身死,同時保住了朱莉的命。

  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那棵聲音傳來處的大樹上,樹冠因為山風一陣搖晃,一道黑影自上而下垂落,正砸在襲擊朱莉的那道影子上。

  「嗷嗚」一聲慘叫。

  襲擊朱莉的那道黑影在兩米高處被攔腰砸落,直接趴在地上。

  穀雨在這一瞬間,看出了樹上落下來的是個人影,而被砸落的,是一隻孤狼。

  樹上落下來的人影在距離地面一米左右時,不再下落,而是懸在半空。

  穀雨腦子裡閃過兩個名詞「鬼」「狼」。

  這都是能讓他撒腿就逃的恐懼。

  但他卻清楚,自己不能逃。

  狼和狗一樣,對上它,那就必須直面它,敢轉身逃跑,必死無疑。

  於是,他只有唯一一條生路,那就是拼。

  那隻孤狼摔懵的一瞬,甩了甩腦袋,正要爬起來時,卻見穀雨跳起來,直接一屁股坐在狼身上,雙手作揖般抱拳一處,使勁由上而下,砸在狼腰上。

  銅頭鐵骨豆腐腰,這是犬科動物的特點,腰骨正是它們的死穴。

  嘴裡還發出野獸般的怒吼。

  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那孤狼的尾巴落地,後腿一動不動後,穀雨才停下來,一翻身滾到旁邊,喘著粗氣,與那隻充滿了驚慌的狼眼對視。

  這畜生的腰被他砸脫節了,逃無可逃,註定會成為他們的食物。

  穀雨喘了兩口氣,順手撿起一塊石頭,論起手臂砸向狼頭。

  嗷嗚慘叫之中,孤狼爬動著前腿,想要逃進茂密的樹叢,然而沒有了腰力,它的速度不比蝸牛強多少,只能在原地打轉。

  朱莉咬著銀牙,也在地上撿起石頭,使勁的扔向孤狼,這東西剛才差點要了她的命。

  幾石頭下去,那孤狼已經只能趴在地上哼哼,一隻眼睛被朱莉扔的石頭打得冒出來,另一隻眼睛,則是充滿了對生命的渴望和對二人的祈求。

  而那獨目迎來的,是穀雨手拿著石頭砸向自己的腦袋。

  孤狼死了。

  倆人才把目光放在那依舊懸在半空,隨著山風飄蕩的人影身上。

  「嘀嘀嘀嘀」的聲響,正是在這人影身上傳出來。

  「是人?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