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主席,你以什麼身份干預我社交呢?」
「你爸爸。」
薄矜初推開他,心裡置氣。
所有人都來問她,他們有沒有在一起,而這個人連一句喜歡都沒說過。
「我回家了。」
梁遠朝從後面拎住她的書包,往上提。
「幹嘛!」
「書包脫下來。」
她回頭。
「幫你拎。」
「我背得動。」
梁遠朝彎腰,越過她的肩頭和她對視,薄矜初心咚咚響,他是上輩子拯救世界換來的容顏嗎?怎麼能生的這麼好看。
一個眼神把她撩的方寸大亂,書包落到他手上也未曾察覺。
薄矜初回想那個泡泡糖之吻,心裡暗喜。
腦袋被梁遠朝的大手胡亂一揉,「回家了。」
薄矜初:「哦。」
他走在前頭,薄矜初一邊逗貓,一邊跟著。
快出巷子的時候,梁遠朝轉身看著一人一貓,「讓它回去吧,等會兒它主人找不到該著急了。」
薄矜初把它肥嘟嘟的屁股往巷子裡推,「快回去!」
大懶貓沖她喵了三聲,傲嬌的翹著尾巴走了。
天蒼白,雲層厚,四周的一切都冒著寒氣,猶如置身冰窖。
「啊——好冷!」薄矜初喊完,偷瞄了一眼梁遠朝,那人沒什麼動靜。
「啊——」
梁遠朝眼神過來,薄矜初大張的嘴立刻合上,得吧得吧湊上去,環著他的手臂,臉頰上下蹭他的衣袖,「可以抱抱嗎?」
梁遠朝嘴角上揚,「不可以。」
「抱一抱嘛!」
「就一下!好不好。」
「梁主席,我發誓以後再也不遲到了。」
梁遠朝故作嚴肅,「不遲到,這不應該嗎?」
薄矜初靈光一閃,聲音放得更軟,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散的那種,「阿遠,這次你讓我抱一下,下次我讓你抱回來嘛。」
果不其然,這一招對梁遠朝十分有用。
薄矜初看到他喉結滾了一下,眼神從剛才的淺笑變成了幽邃。
她逮住機會,眼疾手快拉下他的校服拉鏈,纖細的手臂探進去圈住少年緊實的腰肢。
梁遠朝裡面就穿了一件長T,滾滾熱源往外逃竄,和薄矜初撞個滿懷。
唉,認了。他把羽絨服外套撐開,從外面抱著她。
少年的懷裡有一股特有的清朗氣息,薄矜初極喜歡,一個勁的貼著他的胸膛嗅。
「薄矜初,你是什麼妖精?」
她探出腦袋,「你說什麼?」
他轉而道:「不是說一下嗎?這都抱了幾下了?」
薄矜初手箍的更緊,「不鬆手就算一下!」
「小無賴。」
幸好周圍無人路過,不然鐵定指著兩人唾罵,這世風日下的。
這條小巷不算偏僻,這個點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
薄矜初不知道,王仁成又來了,而且正和梁遠朝對視。
「阿遠,走吧。」薄矜初要鬆開他。
「別動,」梁遠朝把衣服裹緊,「再抱會兒。」
她沒發現他眼中陰翳晦澀的冷光。
*
這一天的前后街暗流涌動,有東西試圖破土而出,也有東西正在倉皇逃竄。
電線桿上的麻雀突然振翅而逃。
薄矜初回到陰冷的臥室,舒心和薄遠不在家。她房間裡的座機響了,薄矜初過去接聽,「餵?」
「姐姐。」打電話的是李皓樂,她姑姑的小兒子。
薄矜初一向不喜歡弟弟妹妹,煩得很,「幹嘛。」
「媽媽讓你過來吃飯。」
雲里巷,薄矜初姑姑家,薄遠和舒心都在,還有爺爺奶奶,一大家子人聚齊了。
飯桌上,舒心問她今天考的怎麼樣。
「不怎麼樣。」
「過完年就高三了,用心點。」
「嗯。」
舒心和薄遠興致不高,沒怎麼說話,薄矜初自然也高興不起來。她不明白這頓飯的意義何在,而且聽李可欣說,是舅舅——也就是薄遠,說要聚一聚的。那個平時滔滔不絕的男人,今天一言不發。
薄矜初吃得少,吃得快,幾分鐘解決完,躲到李皓樂的房間裡陪他玩賽車。
「姐姐,你開這個紅的,我開這個藍的,我們比誰快好不好?」
「嗯。」她從李皓樂手裡接過遙控。
小短腿跑去設終點線。
「姐姐,開始吧!」
碰巧李可欣進來了,薄矜初把遙控塞到她手裡,「陪你弟玩。」
李可欣:「誒?姐!」
薄矜初去書房了。
書架上全是建築相關的專業書,她的姑父是名工程師,姑姑是服裝廠里的工人。兩人的結合應了那句老話:學得好不如長得好,長得好不如嫁得好。
雲里巷是社區的名字,雖然地段和裝修比不上樑遠朝家,但比她家好的不是一星半點。畢竟,她家沒有書房,更不用說那麼大一面牆的書架,甚至連一張像樣的書桌她都沒有。
她是色彩斑斕世界下一抹褪色的灰,她是井底之蛙,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小巷深處,她與外界的差距還包括鄰里街坊。
那天晚上李皓樂一定要讓薄矜初留下來住,薄矜初一定要回去,他就開始大哭,大人拗不過他,只好讓薄矜初在雲里巷住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考英語,下午考數學,高一高二三點就考完了,高三要到四點才結束。
考前梁遠朝跟薄矜初說好,讓她結束以後在門衛室等他。鈴聲一響他就往校門外跑,東西來不及收拾,生怕讓她等久了挨凍。
大道上只有他一個人,門衛室里空蕩蕩的,保安孤零零站在門欄外。
心頓然一空。
「梁同學找誰啊?」
梁遠朝經常在門衛處值日,保安都認得他。
「您有沒有看到一個女生?皮膚很白,個子不是很高,挺瘦的,背著一個酒紅色的書包,長得很好看。」
算起來這是梁遠朝第一次誇人。
保安搖搖頭,「沒看見有人在這兒等啊?」
自從上回她推掉複習計劃以後,梁遠朝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變得焦躁不安。
他沒回家,直接去了青山巷,這種小巷鄰里街坊熟悉的很,家家戶戶都不鎖院門,還有很多連家門都不鎖。
他到的時候,薄矜初家的院門落了鎖,窗簾緊閉看不到裡面。
六點半,天黑的徹底,小巷裡燈火通明,唯有一處黑,便是薄矜初家。
深夜十二點,他回到前街,家門前的台階上只有螞蟻,沒坐人,門前的地毯沒有人來的痕跡。那聲「你回來啦」毫無徵兆的消失了。
半夜一點,梁遠朝掏出手機想給薄矜初打電話,打開最近通話才發現她早就不用手機了。
凌晨四點,周恆接到梁遠朝的電話,他以為梁遠朝出什麼事了,驚得從床上彈起,「阿遠,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人嗓子乾澀,用力擠出一句話,「你有薄矜初的聯繫方式嗎?」
「啊?沒有啊...」周恆半晌才緩過來,「她怎麼了?」
「不見了。」
周恆聽完梁遠朝說的有些無奈道:「剛好期末考結束,興許她們一家人出去玩了,沒來得及跟你說。」
「我讓她等我了,她說好。這是第二次了。」
臨時爽約也挺常見的,但是周恆沒敢這麼說。這般模樣的梁遠朝,他沒見過。
周恆:「先睡吧,她可能明天就回來了。」
梁遠朝知道,就算明天她沒回來,開學也會回學校的,她總不至於連書都不念了吧。
可梁遠朝還在等。他有多少年沒期待過除夕了,久到他都快忘了這個節日的盛大。當薄矜初說要陪他過年的時候,他暗自雀躍了許久。
第二天,她沒回來;第三天,還是沒有;第四天,第五天...直到2月5號,整個南城的街道上掛滿了紅燈籠,家家戶戶都在置辦最後一批年貨,眼看著第二天就是除夕,梁遠朝愣是沒等到薄矜初。
周恆的猜測被推翻,梁遠朝的心被灼了個洞,摧心剖肝的痛。
原本說好的,他幫她做考前最後的複習,她來陪他過年。複習被她推掉的時候這場交易就中止了。他竟然兀自期盼著,以為薄矜初會可憐可憐他,至少過來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