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流逝,外面信眾並沒有減弱之勢,反而隨著這件事的傳播,湧進來更多信眾。
這些信眾在躬身拜地尊時,順便也朝馮志浩一禮。
楚致淵一邊盯著馮志浩,一邊在回想馮志浩先前的一舉一動,他的咒語,他的手印。
同時在打量地尊像,還有厚土堂後面一間靜室。
那間靜室布置簡潔,只有一榻一案。
北牆上掛著一幅山水畫。
超感之下,清晰可見這山水畫下面還有一幅畫。
畫中人物是地尊,與大殿中的地尊形象一般無二。
畫中的地尊站在一座挺峭山峰之巔,腳踩巨石,周身綻放金光。
金光在身後形成一個圓鏡,金鏡之中有連綿的山川、平闊的大地,有奇異的花紋,還有奇異的文字。
一共九個文字嵌在金光邊緣。
楚致淵劍眉一挑。
他驀然發現,自己竟無法記住這一幅圖。
與鳳紋差不多的特性,看得清卻記不住。
再看這幅畫,乍看起來是新繪製的,可仔細看其材質,隱約能感受到滄桑,這是一幅古畫。
超感猛的凝注向這幅畫。
頓時感受到一股奇異力量隔絕了自己的探測。
無法探測到這畫的材質。
時間繼續流逝,厚土堂人來人往,有人關注到他,可來去匆匆也沒有多理會。
楚致淵負手站在已經枯萎的花圃前,神情沉靜。
鄒芳站在他身邊,依舊沉默。
郭馳卻不時的瞪一眼正殿,恨不得進去直接揪出馮志浩,給幾個耳光,讓他知道什麼是恭敬。
楚致淵一直在打量那幅奇異圖畫,細之再細,尋找更多的細節,然後試著動手將其臨摹。
可惜還是不成。
這幅畫沒辦法臨摹,只要手一動,剛生出要畫出來的念頭,便腦海一片空白,茫然不知。
他越發覺得奇妙,於是觀注那九個奇異文字。
與在通天閣里讀過的古文與異文相對照,很快在記憶里找到了這九個文字:鎮、諸、絕、山、川、河、江、無、量。
這九個字能寫出來。
一個時辰後,馮志浩走出正殿,看一眼楚致淵三人,轉身朝後院而去,沒有見面的意思。
「你……」郭馳看他如此,頓時勃然大怒,再也忍不住便要痛罵,卻被楚致淵一抬手打斷。
郭馳憋著氣狠狠瞪著馮志浩,看他施施然的離開,身形消失於東側的月亮門。
他扭頭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搖搖頭:「且等等。」
「世子,他……他……」郭馳覺得再離譜不過。
楚致淵搖頭道:「等都等了,且等到底吧。」
郭馳憤憤道:「世子爺……」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世子爺就是太好說話了。
楚致淵失笑:「沒必要如此,是我想見人家,不是人家想見我。」
「有他想見世子的時候!」郭馳冷笑。
他看一眼鄒芳。
鄒芳瑩光隱隱的臉上毫無表情。
顯然這也是憤怒了。
都覺得這個馮志浩再傲慢也有一個度,這麼對一位世子,太過分了。
楚致淵笑了笑。
身為武林中人,有點兒脾氣也正常,又不是罵自己,只是拿一拿架子擺一擺姿態,沒必要火冒三丈。
儘管心下已經惱怒,還是一幅雲淡風輕之態。
他的精神還在那幅畫上。
待馮志浩再次出來,徑直來到楚致淵跟前,抱拳淡淡道:「有勞世子久候,罪過。」
楚致淵微笑:「馮少教主,久仰大名,剛才親眼見識到了少教主救危濟厄,便想當面請教一二。」
「請教不敢當,一點兒微末之技,」馮志浩不冷不熱,淡淡道:「世子金枝玉葉,不該來這裡才是。」
楚致淵笑道:「這裡為何不能來?」
「這般粗陋之地,委實污了世子的清貴。」
「再清貴也沒這般嬌氣,」楚致淵搖頭:「若非來此,又怎能親見少教主救危拔厄的英姿。」
馮志浩嘴角抽了抽。
他覺得楚致淵話里充斥著陰陽怪氣,聽得很不舒服。
救人固然是一件美事,可被反覆提及,說得這般誇張,委實不舒服。
楚致淵道:「能否請教一下,少教主是用的什麼法門,能如此救好那位老丈的心疾?」
那老者是典型的心臟病,心梗死,卻在那一團奇異力量下迅速恢復,效果如神。
這種對身體的極速作用,甚至勝過靈丹妙藥,讓他好奇不已。
如果有這種力量,相當於有了救命靈丹,隨時能恢復傷勢,不管是與人交手時受傷,還是練功時受反噬,都能及時救治。
這相當於多了幾條命。
為了這個,受點兒怠慢也沒什麼。
馮志浩眼神頓時警惕,皺眉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笑了笑:「少教主不必勉強,天下各宗皆有秘傳,我不至於犯那般忌諱。」
馮志浩淡淡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厚土教行事堂堂正正,事無不可對人言,是敝教每個教眾都可修行的皇天后土經。」
「皇天后土經……確實極妙。」楚致淵慢慢點頭:「我看少教主是誦咒持印而行,並非武功心法吧?」
「敝教的修行與尋常武功宗門不同,」馮志浩淡淡道:「也不以爭強好勝殺戮殺伐為根本。」
楚致淵點頭:「厚土教講究厚德載物,養德養心,朝廷也是極為贊同的。」
馮志浩淡淡一笑:「朝廷不打壓我們,已經感恩戴德了,不敢奢求贊同。」
楚致淵笑道:「朝廷對厚土教還是很好的。」
「……」馮志浩不置可否,只是嘴角噙了一絲冷笑。
楚致淵暗自搖頭。
這馮志浩自負又驕傲,沒把自己放眼裡,是因為慶王府的頹勢,還是因為有十三皇子淮王府為後台?
他抱拳道:「少教主,我們切磋兩招如何?」
馮志浩一怔。
他原本以為楚致淵自恃尊貴,是不會親自出手的,打敗了太丟臉。
尤其是慶王府被封三十年,身為慶王府的世子,得夾起尾巴老老實實的,絕不能高調不能張揚,所以才成為禮部的官員,而不是進軍中去混軍功。
沒想到他真有膽子跟自己動手。
自己可是武學奇才,可與四大宗真傳弟子並駕齊軀的奇才,敢跟自己動手?
楚致淵道:「久聞少教主的奇才之名,機會難得,便親自討教一二,這也是少教主的機會。」
「什麼機會?」
「出一口惡氣的機會。」
楚致淵笑眯眯看著他。
他當然看得出馮志浩對自己不僅是冷淡,而是心懷怨氣。
至於怨氣從何而來?
他們之間並無其他交集,沒有個人恩怨,很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吧,被遷怒了。
「……世子真敢跟我動手?」
馮志浩壓下翻湧的情緒,緩緩問道。
「少教主怕了?」
楚致淵仍笑眯眯的,讓馮志浩心中怒氣更勝。
周圍來來往往的信眾們也聽到了他們說話,紛紛看過來。
馮志浩眯了眯眼,冷冷瞪著楚致淵,審視著楚致淵
楚致淵笑眯眯看著他。
「……隨我來!」馮志浩轉身便走。
楚致淵跟上,鄒芳與郭馳也跟上。
穿過東邊的月亮門,來到了後面一間院落。
這間院子空蕩蕩的沒人,中央一個小練武場,一邊是殘敗的花圃一邊是兵器架,顯然是他平時練武之用。
馮志浩站到院中央,淡淡道:「人多了,世子輸了會丟臉面,這裡正好。」
凡事總有萬一,萬一這世子武功強於自己呢?
勝了他沒什麼,敗了卻有損自己少教主的威名。
楚致淵笑道:「所謂善有善報,少教主一片好心,也就省了自己丟臉。」
「提前說一句,我不會因為你是世子而手軟!」
「那就手底見真章!」
楚致淵轉身來到兵器架前,拔出一柄鐵木劍。
馮志浩卻沒拿兵器,雙掌抬到胸前。
楚致淵看他如此,將鐵木劍一拋,拋回兵器架上,伸出雙掌:「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