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背已斷,弱水渡不過,即便是天生有著翅膀的妖魔,只要達到仙人層次了,也無法橫渡此方齊先生斷了這橋,為的就是給南方和平。」
「但先生死了。」
「那是信鴿傳回來的消息,他那樣的人總不會很容易出事吧?」
一僧,幾名修士,還有小蘇與妙妙,站在懸崖此方眺望遠處。
妙妙喊:「小無小無。」
她看到那細軟長發、瘦的讓人心疼的少女跑到了懸崖邊。
大梵天其實應該認識小蘇,畢竟當年小蘇曾是北地教皇,而他身為二十諸天之一,在於施鹿院卵中復活後,定然會遇到這北地無冕之王。
但,大梵天如是失憶了一樣,根本不記得。
事實上,他五百年生滅一次,記憶全消。
懸崖邊風很大,天龍背從崖邊垂落往下,伸入不可浮載物體的弱水。
小蘇趴在懸崖邊,往下看著。
妙妙從後抱住了她。
小蘇說:「我沒事。」
妙妙說:「傻子才信你。」
她看到那又瘦又白的少女開始流淚,於是就伸手幫她擦去,然後笑著道:「我陪你等他呢。」
話說完,秋天的雨就落下了。
方初雨一揮手,氣罩把雨水隔離在外。
雨水又落在了山石的皺痕里,一絲一線好像是蒼老的皺紋。
妙妙又抱著小蘇說:「會好的。」
夏極看到小蛛後與易如初的時候,也沒多說話,直接抬手往地上一壓。
四面八方的風頓時沸騰了。
向著他掌心處而去。
天地之力也隨之而來。
從「蝸天戒」里取得的道蘊讓他能做到這個。
於是,他的掌心很快就剝奪了四周的天地之力,別人再也無法借用神通了。
蝸天戒的變態之處在於,這剝奪的速度很快,快到你無法阻止。
所以,小蛛後與易如初頓時都警覺起來。
小蛛後道:「光明神主是什麼意思?」
易如初則是神色平靜地看向來人。
夏極剝奪完了天地之力,就三兩步踏入了那破敗亭子裡,道:「沒什麼意思,要你們臣服於我。」
小蛛後呵氣如蘭,趴在桌上,向他前傾。
黑紫色抹胸緊身衣隨著這個動作,而頓時壓迫出風月無邊的魅惑。
她輕輕哼出一聲:「奴家本就想著臣服咧,沒想到神主是這麼霸道的人,奴家心跳好快」
說著,她雙手就柔柔地想著夏極的雙腮探去。
而只要被她碰到,就會被她纏到。
蜘蛛纏人,從來都很正常。
但這纏可以是纏捆,也可以是纏綿。
小蛛後舒展著嬌軀,她發現這男人是她喜歡的那一款,於是決定纏綿。
雪夫人心底感慨,沒想到還能看到這權傾妖族的小蛛後如此發騷的一面,不過還真是誘人
夏極也好像被誘惑到了。
他面具後的雙眼看著那雪白、纖細、勾魂奪魄、讓男人哪怕魂飛魄散也想要一親芳澤的柔荑。
他如是痴迷了,伸出了手,手指順著小蛛後的雙臂外側輕輕地延了出去。
手指與肌膚觸碰,如帶起了一串兒電。
而這男女相擁的簡單動作里,卻藏著極大的情愫。
如若一般人,早就沉淪,早就在這擁抱的過程里與對方度完了一生。
但夏極與小蛛後還是完成了擁抱。
小蛛後伸手觸摸向了夏極的臉龐,但緊接著,夏極的左手抓出了小冥。
冥地刀往後一插,直接把小蛛後死死插在了地面。
而小蛛後在警覺後動用了毒素,可是毒素卻落空了,因為她面前的光明神主消失了,她失去了攻擊目標。
夏極的攻擊,命中。
小蛛後的攻擊,被閃避了。
然後,小蛛後就被漆黑的刀插著
她想要翻身卻是不可能的事,冥地刀那麼重,能讓你翻過來?
而她非但無法翻身,還需要運用全身的力量去對抗小冥的死氣,以至於達成了平衡。
夏極此時已經化作了一粒塵埃,在這他完全掌控了天地之力的區域裡,順著一絲氣流向易如初飄去。
個中速度極快,反應稍慢半拍就會立刻落敗。
易如初反應沒慢,他五指一叩。
便在虛空里叩出了一副八卦圖。
這竟還是神通之力。
顯然,易如初動借的竟也不是這片天地的力量。
夏極來不及細思,只覺整個人剎那之間已陷落於八卦中。
明明速度極快地向著易如初而去,但在空間上卻越來越遠。
他略一思索已經明白,因為他已置身於八卦之中。
八門生死,旋轉不已,把空間的距離混淆了,如囚龍的枷鎖。
換句話說,他要觸碰到易如初,除非整個人穿過這八卦,或是轟碎八卦。
而就在這一念,一道灰茫茫的影子默契、且毫無猶豫地從他化作的塵埃里閃出。
一道雪白的刀光穿過了八卦圖,斬向易如初。
這是雪夫人,神魂並不會受到這種空間影響。
所以,她於百里之外拔刀,一斬。
一刀斬,天地本就被凍結而無風流之動,無氣息之響,所以,這本就靜謐凶戾的一刀更顯詭譎。
一念生,一念刀已落在了正在控制八卦圖的易如初身上。
夏極是可以破開八卦的,但此時已不用他以力破之了。
易如初中了這一刀,只覺神魂刺痛,便是力量一散,這導致了八卦圖在空間裡弱了些微。
如果是別人,即便弱了點也沒關係,可對於夏極而言,弱了一點就是粉碎了。
八卦,碎裂!
雪夫人一刀斬出,又欺身而回,落在夏極身體裡。
在她返回時,那一粒塵埃已在虛空里膨脹,伸出手腳,化顯人形。
易如初不過精神一個恍惚,就看到八卦圖碎了。
他只覺此戰乃是平生最兇險一戰,只是他還未明白為何這光明神主要出手。
他也來不及問,只見對面的虛空里,陰陽分開,一隻大手從陰陽磨輪之中伸出。
易如初往後急退,他這一退,只覺四方天地充滿了惡意,從後向他撞來,如奔跑的鋼鐵山巒狠狠撞擊在他身上,使得他退無可退。
而因為這判斷的失誤,他已經被那隻手抓住了。
轟!!
他被帶著,狠狠壓落在地。
泥石化為粉齏,大地瞬間崩碎,卻沒有氣流的激盪。
易如初額上的金色星辰頭飾頓時閃爍,藏於紫府里的九重天之力瞬間爆發,化作了一道周纏卦象、充滿道意的一槍,從他眉心轟出。
這一槍才刺出,就刺空了。
七十二變除了變化功用,還有著神通層次的恐怖躲避效果。
槍出,夏極變成了一隻黑貓。
貓體型小了,自然躲過了神通的槍。
黑貓的爪子依然穩穩地壓在易如初身上,恐怖的力量在下一剎那直接粉碎了易如初的身體。
夏極一爪子,就把易如初的手給抓了下來。
再幾爪子,頓時易如初已是血淋淋的了。
而到了這種程度,只要未傷根本,修士是可以緩慢恢復的,只不過能發揮的力量卻少了。
不遠處,還被小冥插著的小蛛後面色白了。
她沒想到易如初居然也在一個回合就被敗了。
從頭到尾,就是光明神主攻擊。
易如初動用八卦圖。
八卦圖粉碎。
易如初被光明神主轟在地上。
易如初刺出了一槍,然後刺空了。
光明神主毀了易如初的身體。
小蛛後問:「神主到底要做什麼?」
夏極抬手一招。
一方散發著五色毫光的令牌懸浮半空。
這是五色神令。
夏極道:「對著這令牌,心底默念,願為我奴僕。」
小蛛後不想念。
夏極摘下了面具,小蛛後先是眼睛一亮,果然作為道侶是很不錯的對象。
但,旋即她便是花容失色。
她是知道那從南方而來的惡魔的相貌的,也認出了夏極是誰。
這麼一來,她瞬間把前因後果推斷了出來。
如此說來
沈神主是被這位惡魔控制了,而這位惡魔所圖甚大,而他摘下面具以真容視自己時,自己就只剩下兩個選擇。
要麼服從,要麼魂飛魄散。
小蛛後很不想服從,但卻也沒有辦法了,於是對著那五色神令默念「我願為奴僕」
夏極感受到她的馴服,可是令牌卻遲遲沒有變化。
他看向小蛛後。
小蛛後急忙虔誠地開始念出聲來。
「我願為奴僕。」
還是沒反應。
小蛛後繼續念,不停地念,她是急死了。
夏極手掌一壓,五色神令就落在了她眉心。
小蛛後繼續念。
然後,夏極看到一縷神魂似要從小蛛後軀體裡瀰漫而出時,卻被一股黑膜給拖拽住了,以至於還未突出,就已經被拽了回去。
而那黑膜,就是十四境的受籙之境。
他略一思索,有了想法。
既受籙於天,就進不了五色神令了。
那怎麼辦?
片刻後
問題解決了。
小蛛後身為妖族女皇,身上居然還有著三張極為稀有的精神契約,就是一千五百年前夏極和胡仙兒的那一款。
於是動用了一張,使得小蛛後與夏極達成了契約,而成了他的人。
做完這些,夏極才從她胸口拔出小冥,然後又看向易如初。
易如初似乎根本不怕死,只是靜靜看著他,然後道出一句:「你想滅了眾神庭,可是不覺得這會引起更大的災禍嗎?
眾神庭作為一棵植根於此的參天大樹,你若是連根拔出,固然樹會被毀滅,但這方土地也會被毀滅。
到時候,這魏洲即便有你坐鎮,卻也不過是趕場子,四處救火滅火。
殺一人而震天下人,此事從來荒唐。
一間屋子,你趕走了原主,就會有新人入駐,而新人入駐又會引來爭奪廝殺,你以為自己在做善事,其實你不過是把事情撥回了原點,讓輪迴重新開始罷了。」
夏極問:「這就是你服從眾神庭的原因?」
易如初道:「順勢而行,此為天道。」
夏極道:「此非天道。」
說完,他就看向易如初,緩緩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宗門之人,大抵你與南方的大梵天他們,屬於同一類存在吧?」
易如初竟坦然道:「不錯,所以閣下即便剝奪了此處的天地之力,我依然能動用神通之力,大梵天若是被剝奪了,他也能借用施鹿院的力量,而我則是能用太昊陵的力量。
剛剛困住閣下的八卦圖,就是太昊的先天八卦之力,若是我料的沒錯,剛剛斬我那一刀該是雪夫人的傑作吧?
只是雪夫人竟能如此服從於你?也是被你收入這令牌了吧?」
夏極搖搖頭,坦率道::「她是我的學生。」
六字一出,易如初和小蛛後都愣住了。
兩人都知道雪夫人的老師是誰。
年盈,乃是一千五百年前夫子的學生。
那麼,站在眼前的這位
易如初忽然神色變得恭敬了。
他們之間的對話,都以一種坦誠如水的姿態在進行,誰都不屑去欺騙對方,手段固然可以用,但面對面的欺騙實在是落了下乘手段,也會污了自己的心。
易如初身體雖被毀,但面色平靜,沉浸入了某種思索之中。
良久,他道:「既是夫子,那易某願意追隨,夫子既說此非天道,那易某便信了。」
夏極道:「夫子死了。」
易如初笑笑,然後看向五色神令,道:「我願為奴僕。」
但,與之前小蛛後相同的情況發生了,受籙而生的黑膜拖拽住了他,不讓他的神魂飛入五色神令里。
夏極側頭看了看雪夫人,輕聲道:「年盈,你試試。」
雪夫人對著五色神令道:「我願為奴僕。」
然後,她飛向了五色神令,緊接著,天地里卻也是生出極多的黑膜拖住了她,不讓她進入。
夏極丟出從小蛛後處取來的「妖族精神契約」,看向易如初道:「簽這個吧。」
易如初忽問:「您覺得,什麼是天道?」
夏極道:「天地無心,我心為天心。」
易如初一愣,哈哈大笑起來,然後他毫無猶豫地一個翻滾,用舌頭按向了那契約。
契約達成。
夏極揮出白火為易如初療傷,然後問:「為什麼要笑?」
易如初道:「易某想著,若是無窮年前,天道也曾是人,那麼祂某一刻的想法,定然也如您此時吧。」
夏極道:「我和祂不同。」
易如初問:「有什麼不同?因為善惡嗎?那麼,您怎麼知道無數年前,若是曾有人心的天道不曾想過善惡呢?若是沒有最大的情感,又豈會有最大的成就?」
眾人沉默。
易如初道:「既為我主,請主下令吧。」
顯然,他比小蛛後深沉了太多,也知道了太多,小蛛後很是心不甘情不願,那是沒辦法,但易如初卻好似瞬間完成了身份更替,從這一刻起,他就已經化作了面前男人手裡的刀。
手往哪兒,刀就往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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